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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春花潑悍,公安們束手無策,一方面因為她是革命有功之臣,另一方面陳北畢竟是省主席的兒子,這個案子雖然地委定性,但還有省委那一關呢,誰也不敢把話說死,妄作小人。
於是乎,馬春花破例可以探視陳北,地區公安處辦公樓就是以前的北泰警察局,陳北所在的拘留室正是以前馬春花蹲過的牢房,鐵窗依舊,物是人非,關在裡面的竟然是自己的男人。
馬春花焦灼萬分:“他們打你了麼。”
陳北若無其事:“他們敢。”
馬春花道:“他們冤枉你攻擊斯大林大元帥,我一定幫你伸冤,官司打到省裡,打到北京,說啥也要救你出來。”
陳北道:“我沒攻擊斯大林,我說的都是實情,蘇聯強佔外蒙,至今在旅順駐著軍隊,這些都是事實。”
馬春花傻眼了:“你……你真說斯大林他老人家的壞話了。”
陳北道:“我只不過敘述了一些事實而已,卻被宵小之輩拿來栽贓,真是無恥至極,算我瞎了眼,看錯了人。”
馬春花道:“人死為大,你怎麼都不該說斯大林的不是,是哪個背地裡報告你的,我找他去。”
陳北道:“是楊樹根這個小人,這些話我只對他說過,就是他來借宿那一晚,在酒桌上說的話。”
馬春花憤然道:“楊樹根這個白眼狼,我找他去。”
楊樹根做賊心虛,早就回苦水井鄉下去了,馬春花找不到他,徑直去地委找第一書記馬雲卿鳴冤。
馬書記原來在部隊上做政治工作,後來轉入地方,擔任江北地委第一書記,這個人原則性很強,人稱鐵面書記,幹部們都怕他,但馬春花為了丈夫豁出去了,來到地委駐地,辦公室的同志接待了她,說馬書記正在開會,請稍等,馬春花說要等多久,答曰不清楚,馬書記開會時間不定,開一整夜也不好說。
馬春花當真就等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凌晨會議才結束,她趕緊張望,尋找馬書記,卻找不到人,一問才知道,馬書記去省裡了。
馬春花雖然憨直,但也是當過幹部的人,公安處突然逮捕,地委書記避而不見,說明這案子水很深,或許牽扯到殘酷的政治鬥爭,搞不好是衝著自家公爹去的,鎮反時期這樣的案例可不少,單憑旁人一句指證就槍斃人,冤殺了不少好人,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
她立刻趕回家裡,燒鍋做飯,狗蛋娘問她幹啥,馬春花說:“烙餅,路上吃,我要去省城。”
狗蛋娘說:“去省城做啥子。”
馬春花道:“陳北被當成反革命抓了,反革命罪可大可小,嚴重的話明天就槍斃,時間不等人,我要到省委擊鼓鳴冤。”
狗蛋娘緊張起來,立刻捲起袖子幫著和麵,生火,烙了二十斤烙饃,一半帶雞蛋的給陳北送去拘留所裡吃,一半沒雞蛋的馬春花路上吃,揹著乾糧,挺著大肚子直奔火車站而去。
不巧,去往省城的最後一趟客車剛走,下一班就得明天了。
馬春花一跺腳,四下踅摸一番,順著鐵軌往前走,一直走到快到淮江鐵橋的時候,一列滿載煤炭的貨運列車噴著蒸汽開過來了,她紮緊行李袋,跟著火車疾奔幾步,縱身一跳,抓住車廂欄板攀在了上面,勁風吹來,頭髮瑟瑟,列車駛入了鐵橋,速度放緩,馬春花慢慢爬了上去,躺倒在煤炭堆上,捂著肚子直喘粗氣:“娃兒,消停點,別給娘搗亂。”
火車輪子和鐵軌接觸,發出單調無比的節奏,一夜沒睡的馬春花躺在煤堆上酣然入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涼意將她驚醒,天上飄起冰冷的春雨,煤堆上沒有躲避之處,她把包袱皮蓋在肚子上,護好孩子要緊。
雨紛紛揚揚下了很久,四野一片蔥綠,火車向南行駛,蔥綠變成了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黃澄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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