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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他有沒有當上將軍,娶了幾個夫人。

她想,她現在的聲音,一定又沙啞,又難聽。

那人聞言似乎是愣了一下,而後他靠過來,熱酒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蘭香味,貪婪的多抽了好幾下鼻子。

那人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了兩句話。熱酒的世界是安靜的,可她偏偏聽清楚了那兩句話。

他說:「我來赴約。」

他說:「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身子一輕,她被人抱了起來。一股清涼瞬間將她包圍,那人渾身冰涼,倒讓她覺得十分舒服。

熱酒將頭埋在那人的胸口,她想,她得救了。

十一年了,終於有人向她伸出了手,終於有人來救她脫離火海了。

她終於沒有再一次孤獨地被淹沒在無窮無盡的痛苦中,她終於不再是一個人了。

她想,這樣真好。

……

流水落花春去,日暮溪亭殘酒。

鐵馬冰河,天上人間。

……

耳畔驚雷炸響,電光一閃,再睜眼時,暴雨如注,火光盡消。

那一年熱酒十三歲,那一天是她第一次殺人。

她曾無數次幻想過這樣的場景,手起刀落,血濺到衣服和臉上,那個人還沒來得及出聲就已經死了,熱酒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跑進夜色裡的暴雨中。

跑到城外,她才陡然感覺到後怕。雷鳴閃電裹著黑暗化為惡鬼,對她窮追不捨,她拼了命的跑,跑到脫力,就跪在一棵樹下嘔吐,吐不動了,就靠在樹上哭。

血,淚,雨水,混在一起,將她包圍起來,她突然心生憎惡,她想毀了那隻殺過人的手。

但是有人阻止了她,她的手上,後來只留下來一道長長的疤。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也不知道到底下過沒有。她抬頭,看到樹影搖曳,月明星稀,那個月白衣裳的少年,輕輕掰開她的手指。

短劍被拿走的那一刻,所有的恐慌和厭惡的情緒都在一瞬間被抽離,只餘柔和清冷。

她看著他用手帕細細將劍擦拭乾淨,插回到自己腰間的劍鞘裡。然後托起她被劃傷的右手,輕輕吹了兩下,問她:「疼嗎?」

熱酒老實的點點頭,說「疼」。

她確實很疼,疼到了骨子裡。這傷養好之後會變成一道疤,那道疤會伴她一生。

他幫她簡單清理了一下傷口,上了些隨身帶著的金創藥,包紮好後,才又開口說:「下次別再這樣了。」

他的聲音動作都太溫柔,於是熱酒又老實的點點頭,說:「哦。」

但是他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下次別再殺人了?還是,下次別再傷害自己了?

好像有這麼一樁事,只是後來被我忘記了。

我那時候沒有認出那個少年,如今我卻想起來了。

他是蘇知樾。

……

天接雲濤霧曉,吳越鏡湖飛度。

星河欲轉,綠肥紅瘦。

……

天光破曉,熱酒眨了眨眼睛,看見一道門,推開門,是一個小院,院子裡假山環繞,廊橋交錯,有一人立於中庭。

那一年她十三歲,與江樓來了一位新閣主,大家都叫他畫師。

熱酒閒來無事,不知為何對這位畫師十分好奇,便尋了個白天,從青閣悄悄的溜進畫閣後面的小院子裡,卻沒想到正巧碰到了一人。

聽聞響動,那人緩緩回過頭來,他一身白衣,白綾覆眼,手裡握著兩截被折斷了的長/槍。

她想,他一定就是那位畫師,可他為什麼這麼悲傷。

畫師應該拿著筆,可他卻又為什麼握著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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