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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下人扶了回去,主位上的老夫人見狀氣極,厲聲質問梁禎:“你想做什麼?!你帶著這些人來,是想對家裡人動手不成?!”
梁烽亦怒斥道:“你這個孽子!你別忘了你名義上還是我的兒子!”
梁禎冷冷掃了一圈屋內義憤填膺的各人,輕蔑道:“祖母,父親,你們叫我來,說是為的家事,如今口口聲聲議論的卻是天家之事,甚至質疑起陛下來,你們就不怕這些話傳出去,會給整個梁家帶來滅頂之災嗎?”
“你——!”
梁烽瞠目欲裂,恨不能家法伺候抽死這忤逆的不孝子,梁禎望向這一家子人的目光裡沒有半點溫度,壓抑著不耐煩先是提醒那還在哭哭啼啼的婦人:“三嬸孃,宸貴妃自請殉葬,是她對先帝情深義重,這是好事,你該與有榮焉才是,旁的話還是不要說了,免得禍從口出。”
後才轉向梁烽:“父親,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何必非要說個清楚明白,既是名義上的父子,我自不會與你撕破面皮,只是從今以後,你們最好不要再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面。”
“你這個畜生!梁家好歹養你二十年你……”
梁禎不客氣地打斷他:“梁家為何養我,父親你心中明白,否則我一個梁家庶子偷生下來的私生子,如何能進你梁家的門?你們毀了我爹,休想再毀了我!”
“你……你胡說什麼?!我們辛辛苦苦養大你反倒是我們不是了?!”
“是嗎?”梁禎輕聲重複,眼中盡是輕蔑與淡漠。
梁烽一愣,觸及他的眼神,氣勢不由弱了幾分,說出來的話都沒了什麼底氣:“自然是真的……你忤逆不孝,你還有理了?”
“呵。”
當年謝家勢大,謝皇后之父謝老國公是當朝首輔,皇太子又深得帝寵,梁家人既想靠著他這個“帝子”飛黃騰達,又擔心被謝家針對,硬是拖了十幾年,等到謝國公府倒臺,太子失寵於帝心才趁機將他送到御前,從一開始,這一家子人便只是想要以他換得最大的利益罷了,說得這般動聽,也只能誆騙三歲的孩童。
老夫人悲憤欲絕,痛罵道:“你這個沒心肝的,這麼多年你做著安樂侯府的世子,我們哪個對不住你了?你怎能這樣,怎能這樣啊!”
“祖母是非要逼著我將那些腌臢事情說出來嗎?”梁禎的神色更冷,又往前走了一步。
對上他陰鷙的目光,那老夫人眸色閃了閃,頓時啞了聲,心虛地挪開了視線。
梁禎不再搭理她,望向梁烽身邊一面相寡涼無甚表情的婦人:“這些年我這個世子在這家裡到底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沒有人比母親更清楚,你們何必問我。”
那婦人沉著臉並不看他,眼中的心虛卻同樣藏不住。
梁禎哂然,不欲再與這一家子糾纏下去,沉聲提醒屋中神色各異的眾人:“你們休想再擺佈我,這個梁姓我隨時可以不要,今時不同往日,我看你們最好趁早認清現實。”
從侯府出來,坐進車裡,小廝在外小聲問是回府還是去宮裡,梁禎疲憊地閉起眼睛,吩咐道:“去城外吧。”
南郊的沅濟寺建於前朝,至今已有五百年曆史,一直是香火鼎盛的皇家寺廟。梁禎的車停在後山的寺廟側門,有小沙彌迎出門,將他帶進了尋常香客止步的後殿。
肅靜清冷的大殿內,梁禎親手給那兩盞已經燃了二十年的長明燈添上香油,跳躍的火光映進他幽深的雙瞳裡,沉不見底。
慈眉善目的老住持踏進門來,梁禎上前,恭敬地行佛禮。
“坐吧。”
在蒲團上坐下,老住持與往日一樣唸誦起佛經,低沉的佛音在殿中迴盪,梁禎安靜聽著,輕輕轉動著手腕上戴著的佛珠,一直躁動的心緒漸漸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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