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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臉上肌肉一寸寸放下來,貴妃嘆了口氣,將手搭在了翠縹小臂上。
好熱的天兒啊,不打傘,人熱得恍恍惚惚。有時候細想想,自己可有什麼呢,要是大阿哥還在,總算有個兒子有一份指望。如今兒子都死了兩年了,皇上對她的關愛也一點點消散……說句心裡話,她也有嚮往宮外的心,也想跟著自己的男人走出這四面高牆的城,走到外面,去呼吸一下山野間的空氣。可惜,這份心願是不能成了,自己做人做得這樣失敗,昨兒皇上的那句「朕看見你就不適」,像一個耳光重重抽打在臉上。何以讓自己的男人如此討厭自己呢,原來高人一等的天潢貴胄,不講情面起來也可以出口傷人。
當然,如今正紅的純妃娘娘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苦惱,她可以很輕鬆地和太后攀談,說一些宮外的趣事呀,說一說早年間在江南時候的見聞。
太后喜歡聽她輕快的語調,喜歡看她臉上時刻帶著的笑意,她和大多數宮裡的女人不一樣,沒有沉重的心思,也不會苦大仇深。太后問她才剛見了那三妃是什麼想頭兒,她笑著說:「萬歲爺都原諒她們了,奴才隨萬歲爺。橫豎可以共處,不可深交,見了她們該遵的禮數照樣遵循,就盡了奴才的本分了。」
這話沒有那麼冠冕堂皇,但卻是實心話,太后笑著頷首,「別人打你左臉,你再把右臉貼上去,那可真是傻了。敬而遠之,面上過得去就行,早前我也是這麼過來的,明白你的想法,你做得對。」
後來她去了,笠意侍奉太后盥手喝茶,一面道:「純妃娘娘聖眷隆重,聽說萬歲爺近來常流連永壽宮,您這回倒是不去叮囑萬歲爺了,想來您也極喜歡純妃娘娘吧?」
太后自在地捧著茶盞輕啜,曼聲說:「我喜不喜歡在其次,要緊是皇帝喜歡。兒子是我生的,什麼脾氣秉性我知道,他們自小烏眼雞似的,長大了投緣,不打不相識嘛。我如今高居太后之位,享盡了兒子的福,他喜歡的我偏瞧不上,倒傷了皇帝的心,母子之間為此生嫌隙,大大的不上算。」
雲嬤嬤在一旁聽著,笑道:「太后慣常是個通達人兒,奴才瞧著純妃娘娘,那品格兒倒有幾分您年輕時候的風采。」
太后也笑,「可不是,才進宮那會兒也是四六不懂,橫衝直撞的。」
那都是幾十年前的舊事了,自己和先帝爺曾經也是這樣深情。如今看著小輩兒,心想他們有他們的緣分,人生苦短,只要彼此間相處融洽,做長輩的都該樂於成全才對。
無論如何,離開紫禁城,上承德玩兒去,是件特別讓人高興的事。
第二日車馬鑾儀都預備好了,隨行的人員列著隊,從東邊擷芳殿一直往南延伸,先導的豹尾班1都排到東華門外去了。
皇帝率領著隨扈的官員及後宮到了車隊前,這時候天才矇矇亮。
頤行像眾多宮眷一樣,站在自己的馬車旁待命。要出遠門啦,這份高興,昨晚上都沒睡好,三更就醒了,直愣愣看著窗戶紙上的深黑逐漸轉淡。
黎明前的空氣裡,帶著清冽的泥土芬芳,她深深嗅了口,悄聲問含珍:「怎麼還不走吶?」
含珍踮足向前張望,壓聲道:「在等吉時呢,皇上離京可是大事兒,半點不能馬虎。」
頤行輕舒了口氣,按捺住雀躍的心情,安然等著前頭髮令。
忽然「啪」地一聲,東華門前的廣場上傳出破空的脆響,她好奇地偏身探看,只見兩個司禮的太監掄膀子甩動起幾丈長的羊腸鞭,那身段手法,看得她直咋舌,要練成這種身手,得是多少年的道行啊!
響鞭為令,就如前朝聽政一樣,皇帝登上了他的龍輦,御前的太監一路小跑著,邊跑邊擊掌,示意隊伍後列的妃嬪們登車。
銀硃和含珍將頤行攙進車內,才出紫禁城的時候她們只能扶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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