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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子下,翟去病用手輕輕拉了一下表哥的袖子,又擠眼,意思是表哥快住口,觸黴頭的話,還是不要說了,免得長輩們生氣。
但尤振武卻彷彿不覺,不等眾人反應,鄭重無比的繼續說道:“孫兒雖然還沒有上過戰場,沒有經歷過血火,但卻也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為了籌備軍糧,這一年多來,孫制臺清厘田畝,嚴追逮賦,甚至是拷打,已經將陝西豪紳得罪了一個遍,聽聞京師糾劾孫制臺搜刮民財的奏疏早已經是堆積成山,只是朝廷要賴孫制臺練兵,因此才沒有責罰。”
“朝廷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孫制臺一直不出潼關,朝廷一定會老賬新賬一起算,也因此,孫制臺明知道秦軍沒有完全練就,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出關。”
“也就是說,就軍略來說,現在還沒有到出關的時候,朝廷趕鴨子上架,孫制臺不得不為。”
“此一慮也。”
“戰事一起,所需糧草豆料和銀子是平常操練時的三倍,撫卹恩賞也都得即時發給軍士,否則誰肯用命?如此一來,孫制臺在出徵之前,必然要加大徵收的力度和額度,豪紳們就更是要怨聲載道,對孫制臺的怨氣會更深。”
“如此,孫制臺就更加臨淵履薄,非是要取勝不可。不然他怕是難以再回陝西了。”
“兵法最忌急,此二慮也。”
“孫制臺一旦帶兵出了潼關,離開陝西,以撫臺馮師孔大人的手腕和力度,怕是很難再從豪紳大戶的手中撬出一粒糧食了。”
“短期之內,陝西無法再為大軍提供後續的糧草。”
“河南多年賊亂,更已經是沒有了糧,孫制臺如果在河南強徵,各種攤派加餉落在百姓頭上,百姓愈發背離朝廷,更易被亂賊蠱惑,叛亂會更多,賊勢會越發不可遏制!””
“原本朝廷可以撥糧,但去年建虜入塞,一路殺到山東臨清,直到今年方才退去,山東凋敝,十室九空,白骨露於野,京畿就不必說了,河南山西連年大災,獻賊又在湖廣作亂,南方的糧食也不能順暢的運到京師,京師糧價飛漲,說實話,整個北方已經沒有地方可以為秦督提供糧草了。南方的糧草,也不敢有太多的期盼。”
“無糧,則無勝。”
“此三慮也!”
尤振武說的有點激動,這一瞬間,他虛弱的聲音,稍微高昂了一些。
----他不是在賣弄,而是在心痛十萬秦兵,更心痛大明柱石孫傳庭,汝州一敗,秦軍潰敗,接著潼關失守,孫傳庭殉國,西安投降,西北席捲,榆林劫難,至此,大明王朝滅亡的墓碑,千萬人的屍山血海,從南到北的大劫難,就已經是篆刻和醞釀好了。
……
“住口!”聽到此,尤見龍終於是忍不住了,他拍桌而起,打斷兒子的話:“小小年紀胡說八道什麼?什麼無糧?什麼無勝?大軍出征,朝廷豈能不調撥糧草?朝廷的大政,制臺大人的軍略,豈是你可以置喙的?你又知道些什麼?還不快快坐下!”
--身為父親,尤見龍一向是比較嚴厲的,兒子今日在家宴之上,不但說出此戰必敗的喪氣話,而且評論了朝政和孫制臺的軍政,雖然在坐的都是至親,不會外傳,但終究是不得體,傳出去必然惹來非議,因此他才要站起來,喝止兒子,不讓他繼續往下說了。
三個老將,尤世威、尤定宇和侯世祿都是露出驚訝之色,這些憂慮,他們並非完全沒有想到,只是大明以文制武,武將聽從文官調遣,在陣前殺敵,後方輜重糧草,以及戰前戰後情勢的分析,何時出兵,何時退兵?都是文官督師或者是巡撫的決定,直白點說,武將只負責拼命,其他都是文官的事情。
不比新近軍頭左良玉劉澤清等人,尤世威、尤定宇和侯世祿都是標準的老式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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