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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悅沒有說話。
那王家侍從想起那些觸目驚心的事,難得不忍,“說出去也是堂堂三皇子。”
“真要這麼算,司馬紹這些年過得也不容易,皇族子弟哪個容易了?”王悅負手冷淡道:“前些年清河公主被掠賣到吳地人家當奴婢,被人嘲作落架的鳳凰,要論可憐,帝王家有的是可憐人。”
那侍從自覺失言,沒再說話。
王悅負手望著院中柳樹,眸光沉沉。
“那世子如今打算?”
“你先回去靈巖寺知會謝家大公子一聲,”王悅頓了一下,“我今晚先在此住下了。”
“是。”
侍從走後,王悅仍是一動不動地立在屋前,他靜靜望著那院中的柳樹,忽然想起剛才司馬衝大口吐著血卻仍是拼命扶著樹站起來的樣子。說到底也不過是十六歲的少年,不過是想好好活著而已。這樣簡單的一個念頭,於他而言卻是千難萬難。這世上已經沒人願意朝他伸出手了。
王悅心中微微一刺,腦海中卻是另一張熟悉的臉劃過。
要說司馬紹與司馬衝的確是親兄弟,一個比一個慘。
王敦的心思到底如何王悅已經不敢深猜了,淺淺地看,他將司馬衝送過來,無非是想讓自己照拂這位東海王小世子,來之前王敦怕是也警告過司馬衝討好自己,不然司馬衝應該不至於這樣,那副笨拙的取悅模樣王悅一眼就看穿了,無非是一個字,怕,怕死的怕。
王敦對司馬衝這份心思,隱隱讓人不安。
山河遍地都是血,那愈掩愈烈的是——
野心的味道。
王悅忽然閉了一瞬眼,日光落進院中,他負手立在階前,終究是什麼都說不上來。
柵窗漏了條縫,一雙漆黑的眼正透過縫漠然地望著那窗外階下的朱衣世家子,面上沒什麼血色的少年垂了眸,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腰間的白玉權籌,無聲嗤笑了下。少年抬手遮住了眼,一身與剛才截然不同的優雅氣質。
……
王悅留宿在在了小院中,司馬衝夜半總是有些睡不安穩,一直斷斷續續地在咳嗽,有時候甚至能咳出血,王悅看他病情反反覆覆,坐在他床頭大半晚幾乎沒合過眼,找來的大夫也沒什麼主意,急匆匆地開了兩服藥,怕出事竟然自己從後院溜了。
王悅立刻派人去太守府讓人找新的大夫,自己坐在床前盯著渾身冒虛汗的司馬衝,他忍不住抬手試了下司馬衝的體溫,司馬衝一直在低燒,情況明顯不樂觀,王悅下意識皺起了眉。
司馬衝在王悅抬手摸他額頭那一瞬有片刻的僵硬,卻又極好地掩飾過去了,他望著王悅,低低咳了兩聲。
王悅聽著他那渾濁的咳嗽聲,眉頭皺得更緊了。司馬衝此行來姑蘇看病,身旁竟然沒有隨行大夫,一個皇子混成這樣,他也是大開眼界了。那原本約好的名醫也莫名不見了蹤跡,王悅一時沒了主意,只能派人出去繼續另找。
“世子。”
王悅忽然聽見司馬衝喊他,抬頭看去。
司馬衝看了會兒王悅,張了張口,終於低聲問道:“世子,我離開建康許久了,不知……不知建康城如今是什麼樣子。”
“跟從前一樣。”王悅敷衍地答了一句,將他的手塞回被子裡。
“我……我、我母妃她身體可還好?”
“石婕妤?她挺好的。”王悅點了下頭,“不久前在宮宴上見著一次,氣色不錯。”
“我皇叔他身體可還好?”
王悅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司馬衝說的是元帝司馬睿,司馬衝早已過繼給了東海王,他已經不是三皇子,按輩分確實當喊皇帝一句”皇叔”,王悅開口道:“皇帝挺好的。”
“我在晉陵聽聞皇兄娶了庾家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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