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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地陪著她,可是她始終閉著眼睛,不想也不敢去面對他。
得了腎炎的緣故,她的樣子很難看,唐潔為了逗她開心,幫她擦臉時,曾說她的臉腫成了一個白胖小包子。
即便這樣,只要病房沒有別人,他總是會輕輕將她的額髮撩開,絲毫不嫌棄地低下頭吻她。每到此時,她都鼻根發酸,必須緊緊用手指抓住床單,才能讓自己的眼淚不滾落下來。
清醒時還好,只要一入睡,她就能看見鄧蔓渾身溼淋淋地站在床邊,甚至有時候,就硬邦邦地站在江成屹的身後,眼神詭異得如同浮在漆黑夜裡的燭光,讓她神魂俱散。
她無數次被嚇醒,大汗淋漓地尋找母親的懷抱,眼淚流了又幹,幹了又流,痛苦到了極點,唯有在心底荒荒涼涼地吶喊: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要鄧蔓能完好無損地回來,只要一切能回到從前。
在醫院裡住了半個月,她終於脫離了危險期,回家的那天,她依舊麻木漠然得如同一個木偶。
每個人都以為她是因為遭受到了好友的意外和認屍恐懼的雙重打擊才如此,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在鄧蔓出事的前兩天,她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回到家,怕母親一個人照顧不好她,父親出錢給請了護工。她整天躺在床上,有意與外界切斷一切聯絡。
慢慢的能動了,有時候趁房裡沒人,她會坐在床邊,久久地望著外面出神。
夏天的白晝總是很長,蟬聲陣陣、熱浪翻滾,可是她看著綠意盈盈的窗外,只覺得冷,徹心的冷。
暑假要過去了,包括她在內,每一個人都將步入人生中的下一個階段,只有鄧蔓,像一根被人為折斷的新嫩鮮碧的樹枝,就此枯萎。往後的日子裡,她們將繼續前行,鄧蔓卻永遠沉在黑暗的河底,再沒有光明與未來。
想著想著,她的眼淚就會無聲地滑落到腮邊。
她不敢聽有關鄧蔓葬禮的一切細節,不敢面對痛不欲生的鄧蔓的爸爸媽媽,甚至不敢再接觸從前有關母校的角落,其中,當然也包括江成屹。在她眼裡,每個人都可以坦蕩地痛哭、盡情地惋惜,唯獨她沒有資格。
接下來的很多天,江成屹來找她,她不見。江成屹給她打電話,她不接。
她的心早亂成了一團麻,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她只知道,自從鄧蔓死後,她的頭頂便無時無刻不籠罩著一片巨大又冰涼的陰影,當初聽到他名字時的甜蜜和期盼早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下無措和怵然。
有一天傍晚,母親去醫院給她取藥還沒回來,知道江成屹在下面等她,她覺得不能再這麼被動和消極地對待他,於是穿了外套,由著護工扶著下了樓梯。
他在樹蔭下等她,瘦了很多,見她總算肯出來見他了,他眼裡綻放出一種異樣的光彩。
她的心不知為何就軟了,尤其是看到他睽違已久的笑容,早已堅定的決心頃刻間瓦解成了碎片,她喉嚨哽咽,試著朝他走過去,可是事情遠沒有她想得那麼簡單,僅僅走了兩步,腳彷彿被鐐銬禁錮住了,再也邁不動步,更荒唐的是,她甚至根本不敢往他身後看,唯恐在暗影重重的角落,瞥見讓她心碎膽戰的魅影。
走投無路之下,她聽到自己慌亂又絕望地對他說:我不喜歡你了,我們分手吧。
他的笑容瞬間凝固,盯著她說:“你說什麼。”
她聲音很慢,吐字很清晰,每說出一個字,心上的肉都如同被刀剜了一下,一陣錐心刺骨的疼:“我說,我跟你在一起很不開心,我們分手吧。”
他的吻帶著火星似的,點燃了一切,她意亂情迷地攀附著他的肩,一路吻到他的臥室門前。
他呼吸越來越粗重,一手緊錮著她的腰,另一隻手還騰空擰開身後的房門,進屋後,兩個人滾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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