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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的草木灰很平整,是用來等候她的足跡的,結果一場空,看來她當真走遠了。
蓋棺釘釘的時間早就看準了,他無力阻止。那七寸長的釘子,伴隨太監揮舞的鐵錘,一寸一寸矮下去,他只有在邊上不住唸叨:“婉婉,你躲釘兒啊、躲釘兒啊……”
他的所有愛和惦念,隨著幾聲悶響陷進了無邊的黑暗裡。隔著厚重的棺槨和繁複的繡片,他看不見婉婉的臉,可是她的一顰一笑印在他腦子裡,再也抹不去了。
太妃的意思是,墓室修好前,把靈停在祠堂東邊的享殿裡,過去歷代王爺和王妃都是這麼做的。他木然看著她,“她是長公主,這裡是她的府邸。為什麼要把她送到那麼陰森的地方去?她會害怕的。”
他的神智已經不大正常了,太妃哭得悲悽,“你要記住你肩上的擔子,這會兒哪裡有你胡鬧的餘地?前邊正打仗呢,你兒子,你兄弟,都在為你的大業拼命,你倒得閒兒在這裡發瘋麼?”
太妃試圖激起他的雄心來,可是他聽了,依舊毫無觸動:“去他孃的大業,害得我妻離子散,誰要誰拿去吧!我就想陪著婉婉,每天伺候她吃喝,不讓她餓著……”
他千里奔波,身上沾染了血跡和泥沙,弄得汙穢不堪。曾經意氣風發的藩王,不論何時都是皎若明月的存在。眼下呢?汙糟狼狽,快沒有人樣兒了。
塔喇氏上前蹲安,小心翼翼說:“爺,奴婢給您預備了熱水,您洗漱一下,吃點兒東西吧。死者已矣,活著的人不還得活著嗎。您這模樣,叫殿下瞧見多心酸吶。”
他置若罔聞,到祭臺前點了香,長揖過後,插/進了香爐裡。
眾人拿他沒辦法,太妃只得下令加快修墓的程序。他現在魂兒給勾住了,長公主下葬後,應當會慢慢好起來的。可是在這之前,誰也分不開他和那具棺槨。他在偏殿住下,每天要做的就是上貢進香,餘下的時間用來陪伴。不在乎人死後會不會腐爛發臭,在他心裡,婉婉還和活著的時候一樣。
他被無盡的思念包圍了,越來越想她,然而她好像決心切斷所有的聯絡,連夢都不肯入。他到她靈前哀求:“今兒夜裡讓我見見你,咱們說兩句話好嗎?”
每次滿懷希望,每次都落空。她以前那麼心軟,現在是恨透他了。他垂下頭喃喃:“你不願見我,我只好去找你。”
她薨後半個月,他才想起去她以前的臥房看看。站在院子裡環顧,那雕樑畫棟還是記憶裡的樣子,恍惚看見她坐在欄杆前巧笑嫣然,他想追上去,可眨眼又不見了,剩下的便是潑天的失落和悲涼。
他在她的書案前坐下,她用過的文房四寶,一樣一樣撫摩過去,那筆硯溫潤,彷彿還留有她的味道。他徘徊了一陣兒,又去東邊的配殿,陳設沒變,簾幔的顏色是她和他一塊兒選的,還有圍屏的花樣,是牡丹還是蝴蝶,彼時讓她斟酌了半晌。
他的身體如今壞多了,胸口的隱痛自她離世後變得更劇烈,有時忽然發作,常叫他喘不上氣來。再者走幾步就累,因為每天的飲食只夠續命,多的哪怕一口,他都沒法子吞嚥。
他坐在榻上緩了緩,歇夠了腳力才到妝臺前,鏡子裡映照出一個陌生的人,風采不再,瘦骨嶙峋,甚至連自己都思量了半天,這人究竟是誰。待看清了才恍然,“這麼難看,難怪你不來找我了……”他笑了笑,拿起她的篦子,珍而重之託在掌心裡,“婉婉,你現在走到哪裡了,過奈何橋前等等我,別把我忘了。”
他最怕的,就是追趕不及,但是墓沒造完,他不放心。這世上,還有誰是能夠相信的呢?出征前他以為她不會孤單,到最後他才明白,她能托賴的從來只有他一個人。如果他不在了,恐怕她又落個無人問津。
她經受到的無邊寂寞,他終於也品嚐了一遍。人情冷暖啊,他口口聲聲愛她,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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