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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女郎的教養姆媽,成姆媽唯一熟悉的文章,便是這類教閨秀三從四德的文章。雖時人風氣開放,男女交往並無那般多的避諱……但宣平侯是位老儒,迂腐中庸至極,戚映竹的教養姆媽,自然將這類文章日日誦讀,好讓女郎記到心中。
成姆媽邊背誦,邊視線看向那個坐在角落裡打量她們的黑衣少年。陰影擋住他的神情,他只露出半張面孔,和一雙鉤子般的眼睛。
因為年齡尚小,他眼中的冷,被漂亮的眼仁和眼睛弧度中和。
戚映竹冰雪聰明,阻擋姆媽不成,就要被迫聽教誨。當著少年的面,她心裡尷尬,覺得狼狽。她抱著臂,坐姿賢淑靜雅,默默側臉,面容紅得更厲害了些。
時雨不悅地看著她們:嘰哩哇啦什麼?
必然是故意顯擺有文化,讓他聽不懂。
到底是少年心性,時雨雖沒有聽懂成姆媽對自己的警告和暗示,卻因不服氣,而懶得理那對主僕……他閉上眼專心調整自己的氣息,小寺中,成姆媽背誦《閨訓》的聲音在風雨聲中琅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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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漣漣不絕,山廟中涇渭分明。
戚映竹用斗篷裹著身子,聽姆媽嘮嘮叨叨許久。她靜靜望著天地間的雨絲,已然習慣性地當做聽不到姆媽的說話聲。
空氣中泥土芳香與雨的氣息混在一起,小寺竟很靜謐。戚映竹抱臂而坐,想著自己的心事,少有地心情平靜下來。她漸漸有些困,便將臉埋在膝蓋間。見她如此,成姆媽說話聲也小了。
淺寐不知過了多久,戚映竹被姆媽推醒。姆媽指著外頭灰白的天光,小聲:「女郎,雨停了,那小子好像睡著了。咱們趁他沒醒,趕緊走吧。」
成姆媽始終將那少年不當做什麼好人。
靠著自己膝蓋的少女忍著身體的酸楚,清醒過來。外面一派濛濛的清光,雨水清亮亮地落在地上形成小水窪,她被成姆媽扶起來。戚映竹本沒有想到那少年,聽姆媽一說,她恍然想起。
戚映竹側過頭,看到那靠著牆的少年閉著眼,外面的幽光,搭在他鼻樑上,皎白萬分。成姆媽為她穿好斗篷,並飛快地把自己的斗篷也穿好。成姆媽拽著戚映竹要出門時,戚映竹略微掙了一下。
她回頭,看向那少年。
成姆媽:「女郎!」
戚映竹心中空落落的,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回頭。半晌,她小聲:「我們走了,萬一再下雨怎麼辦?把傘留給他吧。」
不等成姆媽阻攔,戚映竹輕輕推開姆媽的手,拿過傘,一瘸一拐地走向時雨。
她走到角落裡,蹲在時雨面前,屏住呼吸。戚映竹小心翼翼地將抱著的黑傘放下,但她氣血不足,這般微小的動作,她蹲下身時眼前發黑,身子晃了晃。
一隻手伸來,指骨充滿習武人的勁力。他輕鬆無比地抓住她手腕,讓她沒有摔坐到地上。
時雨手按在她手腕上,戚映竹仰著臉,眼含流霧,輕輕眨一眨。斗篷的紅色映著雪白的臉,如同雪地裡的紅梅一般。斗篷上細白的絨毛,被她的氣息拂得輕顫。
二人黑眸相對。
好苦的香。
狹窄的牆角,他鼻子聳了聳,突然上身一動,微傾身。
少年湊得近,高挺的鼻樑差點撞到她,戚映竹駭然,猛地後仰。她抬頭生斥,卻見他眼神純淨凌厲,獨獨沒有逗弄。
他不像是故意欺負人。
古怪氣氛下,成姆媽刻意壓低聲音的說話聲在後緊迫的:「女郎,你沒事吧?悄悄把傘放好,咱們趕緊走。你沒驚醒那小子吧?」
戚映竹對著時雨的眼睛。
他睫毛在幽暗中如銀蛾一般,閃著清亮的光。他眼中的光不是清水,而是讓人喝醉迷失的酒,醉醺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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