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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陰氣一散，原本昏迷不醒的程伯和霍丘已醒過來了。屍邪面孔繚繞著一團黑氣，拼命要把箭從眉心拔下來，只恨拔不出來。

程伯和霍丘合力把彭玉桂抬到對面房裡，路過廊道時，只見藺承佑左躲右閃，邊打邊罵：&ldo;老妖怪，別怪我沒給你機會，你現在逃還來得及，非要跟屍邪攪在一塊，當心數百年道行毀於一旦。&rdo;

另一個則是三十出頭的俊面郎君，此人身穿淡金色襴袍，鬢上一朵碗口大的紅芍藥分外奪目，本是很體面的一身裝扮，卻活像剛遭烈火灼燒過，右邊的衣袖早就不見了，自肩膀往下只剩零星焦黑的碎布。

&ldo;臭小子，你已經自顧不暇，還想著使離間計。&rdo;金衣公子答得很快，&ldo;你且看著吧，今晚誰能活著走出彩鳳樓。&rdo;

他笑聲放蕩，卻也透著幾分吃力感。

一行人挪到對面房裡，迅速把門關上，滕玉意蹲下來檢視彭玉桂的傷情，只見他面如金紙，氣若遊絲，絕無活下來的可能了。

滕玉意望著彭玉桂，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絕聖蹲在另一邊，嗓音有些發更：&ldo;剛才……剛才多虧你……謝謝你……賀老闆。&rdo;

滕玉意嘆氣道：&ldo;他姓彭。&rdo;

彭玉桂勉強牽動嘴角：&ldo;對……叫我彭大郎也行。&rdo;

絕聖手足無措，撕下一條袖子想要替彭玉桂壓傷口，但彭玉桂整個肩膀及頸部都血肉模糊，已經叫人無從下手了。

&ldo;道長不必忙活了。&rdo;彭玉桂道，&ldo;我……活不成了。&rdo;

絕聖狼狽地抹了把臉，腮幫子上的水珠亮晶晶的，一時分不清是汗水還是眼淚，滕玉意明知彭玉桂無藥可救，也就沒再張羅用藥。

&ldo;藺世子說得對，在我為了一己之私殘害無辜之人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不是我了。&rdo;彭玉桂勉強擠出個笑容，&ldo;我這樣的罪人，死不足惜。&rdo;

&ldo;彭老闆……&rdo;滕玉意試著開口。

彭玉桂搖搖頭：&ldo;方才你和絕聖道長為了救對方，情願讓屍邪衝著自己來，不知怎麼地，讓我想起了我爺娘和妹妹。我剛才那一下，不只是為了救小道長，也是為了……救當年的爺娘、救當年的寶嬌……和……

&ldo;救我自己。&rdo;

他氣息不足，每說一句話都要停頓很久。

&ldo;我怕我回不去桃枝渡口了。&rdo;他勉強抬起右手看了看，&ldo;這雙手現在沾滿了血，我怕就算在地下見到了爺娘和妹妹，他們也認不出我了。我這些年為了報仇，變成了這幅不人不鬼的模樣，我爺娘是好人，一輩子沒做過壞事，寶嬌她……&rdo;

他的嗓音漸漸跟笑容一樣苦澀。

絕聖含淚搖頭：&ldo;不會的，彭大郎，你們是骨肉至親，哪怕你變得面目全非，他們也會認出你的。&rdo;

彭玉桂面色一亮：&ldo;……小道長……你是好心人，聽了你這話，我……我心裡舒坦許多了。&rdo;

他吃力地摸向前襟，誰知半途就無力地垂落下來。

滕玉意身子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