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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聲,將杯子摔得粉碎,指著我喝道:‘你這個小賤人,殺了三娘,還敢回來攪亂!’”

“那時,我突然一點也不害怕了,只覺得怒火在胸腔裡燃燒,這些年的仇恨全都湧上了心頭,放聲大笑,用玉兕角吹奏著我娘生平最愛聽的‘春水謠’。幾百種蠱蟲隨風飛散,迷迷濛濛,像花粉似的落到那些人的身上,隨著號角,鑽入他們的體內……”

“看著他們嘶聲慘叫,撓得滿臉鮮血,跌跌撞撞地摔了一地,我的心裡從未有過的暢快。這些狗賊,朝著我磕頭求饒的時候,全都忘記了當年是怎麼對待我們母女的啦。一刀殺了他們忒也便宜,只有讓他們被萬蟲噬咬,生不如死,才能洩我心頭之恨!”

她一邊柔聲述說,左手情不自禁地越握越緊,指甲深深地陷入拓拔野的手掌,鮮血洇流,刺疼錐心。

拓拔野聽得入神,五味交雜,一時竟忘了疼痛,那熾烈的情慾也感覺不到了。

流沙仙子道:“惟有公孫老賊真氣渾厚,又會些法術,中蠱之後仍能苦苦強撐。他踉蹌奔出,咬牙切齒地罵著我,接連打來幾記氣刀。我繞著梅樹飄忽躲閃,像貓逮耗子似的戲耍著他,直到他周身血肉激破,爬滿了蠱蟲,再也不能動彈,才停了下來。”

“太陽落山了,寒風呼嘯,到處是刺鼻腥臭,我形隻影單地站在暮色裡,突然覺得說不出的寂寞。從那一刻起,在這世上,我再沒有任何親人;就連仇人,也少得可憐了。”

“確認所有的人都已死絕,我飛快地穿過後堂,鑽入一個極為隱秘的地道。地道朝南蜿蜒六里,直通流沙河。出了地道,我順流南漂,過了兩個多時辰,來到了荒無人煙的流沙山。”

“月亮升上來了,圓盤似的懸掛在山頂,連綿的銀色沙丘像雪山,又像凝固的波浪。流沙從山頂洶洶衝下,卷著濛濛白煙,在河邊堆積成沙灘。”

“我坐在沙灘上,渾身溼淋淋的,凍得發抖,看著飛魚從粼粼的河水裡破浪衝起,聽著寒風在對岸的樹林裡呼嘯,落葉紛飛,突然覺得從未有過的自由。”

她嘆了口氣,淡淡地道:“天下之大,我似乎哪裡都可以去,但卻哪裡都不想去。於是我就在那流沙山住了下來,渴了就喝河裡的水,餓了就吃肥碩的飛魚,困了就睡在漫天飛舞的流沙裡。”

“那一年,我不過十一歲,可是卻覺得自己已經很老了。有時候照見河裡的倒影,突然會記不起自己是誰,想不起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聽著她那甜美、倦怠而又蒼涼的聲音,拓拔野心中隱隱刺痛,又想起了童年孤身一人,漂泊流浪的日子。

忽然覺得和這妖女之間,竟有著如此多的相似與共鳴。一時熱血如沸,也不知是蠱蟲作祟,還是情難自禁,竟鬼使神差地轉過頭,在她耳垂上輕輕地一吻。

流沙仙子微微一顫,像是陡然僵住,呼吸頓止。

拓拔野嘴唇方甫碰到她滾燙的耳垂,登時醒過神來,心中嘭嘭狂跳,不敢抬眼看她,大是羞慚後悔,對自己如此孟浪暗罵不已。又不好意思立即縮回頭來,進退兩難,尷尬之極。

所幸流沙仙子動也不動,沒有進一步的反應,過了片刻,又繼續柔聲道:“如此又過了半個多月,一天夜裡,我突然肚痛如絞,接著身上又長出了許多紅斑,時而惡寒,渾身冷戰,時而酷熱,大汗淋漓,難受得恨不能跳入流沙河淹死。”

“我忽然想起從皮母地丘出來的前一天,汁玄青曾神色古怪地告訴我,她新培植了一種奇毒花草,服用後半個月發作,症狀便如與此一模一樣。如若得不到她的獨門解藥,就會渾身潰爛,過上七日,便只剩下一堆白骨……”

拓拔野大凜,失聲道:“銘心刻骨花!”

《百草注》中記載了這種南荒特有的珍罕毒草,只能生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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