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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而來!”

厚重的門簾氈布陡然一挑,從外面疾步走進來一位頭戴交腳幞頭、身穿骯髒綠袍的中年官員。

“何老將軍!城門早已大開,卻未見步司一兵一卒入城。聖上令某來問,虜寇即將夜襲而來,為何延宕如是?”

何灌聽聲音有點似曾相識,藉助親兵手裡的火把仔細瞅了瞅,但見此人四十歲上下,面容清癯,眼神犀利,正是此前被步司巡卒當成金軍細作抓起來的那個沈琯!

何灌略略一怔,心說他一個八品歸朝官員,只是半宿的功夫,便搖身一變成了東京守禦使司的參謀官,變化也太快了吧?

其實就連沈琯自己都沒想到,延興皇帝會如此厚愛。本來說好了讓他跟隨守禦副使李綱到軍前效力,卻臨時改變主意留在身邊陪王伴駕。

方才趙桓在城樓上左等右等,不見一兵一卒入城,懷疑有變,趕緊命呼延通帶一隊禁衛親從官,扈從沈琯出城問明情由。

“來人啊!”

何灌將背城拒敵的想法簡單一說,沈琯甚為感動,當即衝著帳外大喝一聲道:“速速上酒,為我何老將軍壯行!”

帳內眾將聽說有酒,全都伸長了脖子,一個個直咂嘴巴,就差沒流哈喇子了。

頂盔掛甲的呼延通就像半截黑塔似的杵在門口,聽到裡面傳來沈參謀官的聲音,隨即大手一揮,領著十位懷抱酒甕的禁衛親從官衝了進去。

“這是禁苑特供的內庫酒!”

沈琯大步走到一名親從官面前,一把掫掉酒甕上覆蓋著的紅布裹頭。醇香的酒味立馬猝不及防地衝鼻而來,使得這位奉旨欽使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陶醉其中。

數個彈指之後,沈琯突然雙目精光一閃,衝著在場眾人大聲說道:“聖上御駕親蒞此地,特為犒勞步司眾軍而來!城頭之上不只有千壇內庫美酒,更有不可勝計的金餅、銀碗以及彩絹錦緞……”

豈料他這番令人血脈賁張的話還沒講完,就被眾將嘈雜而紛亂的聲音蓋下去了:

“某等甘願拼死一戰!”

“誓死扞禦聖駕!”

“誅殺虜寇,一雪前恥!”

……

何灌捋著花白鬍須點了點頭,眼下士氣高昂,正是挺戈一擊的大好機會,不過畢竟是主動冒著生命危險衝鋒陷陣,還得依照平常招募敢死之士的慣例行事。

按照軍中慣例,凡是請纓出戰,必得先擇敢死之士充當先鋒,揀選原則是倘若父子、兄弟同在營中,父親和兄長上陣,兒子和弟弟留下來延續香火。

除此之外,家中獨子以及老、弱、病、殘、傷皆不得編入敢死隊。

何灌此項命令一下,眾將立功心切,全都俯首稱諾,唯有何薊梗著脖子胡攪蠻纏:“節帥大人言之無狀,請恕屬下不能從命!”

若是按照軍中慣例,父親上陣,兒子留守,他只能乖乖地躲進城裡,眼睜睜地看著阿爺在城外與敵寇浴血奮戰。

果真如此的話,那不等於一刀一刀凌遲他這個做兒子的嗎?

何灌眼看自己這點私心藏不住了,當即怪眼一翻喝道:“咦!豎子何出此言?”

“阿爺在,何薊便在,斷無父子分離之理!”

何薊一拍胸甲,慨然而言。

“阿爺個屁!”

何灌惱羞成怒,抬腳便踹了過去:“老夫沒有你這樣的逆子!”

何薊閃身躲到沈琯背後,大聲嚷嚷道:“諸位都聽清楚了,節帥大人要與我何薊一刀兩斷!”

他們二人要是斷絕父子關係,何灌就沒有理由驅趕何薊走了。

你想什麼呢!

沈琯看罷多時,突然沉聲喝道:“大敵當前,豈可肆意胡鬧?呼延將軍,速速將何公子押赴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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