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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聘禮自然是下到我賀家來,霜娘她親孃去得早,你我二人將她辛苦養到這麼大,好生給她挑了人家,最後落得些回報,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料霜娘不敢爭競什麼,這本也沒有她說話的餘地。”
胡姨娘嘴角禁不住就露出蜜沁似地笑意來,更逼近了問:“如果大姑娘覺得委屈了呢?尋了老爺來鬧,可怎麼好?”
賀老爺哼了一聲:“霜娘要是這麼不孝,我有的是法子治她。”
胡姨娘這才放下了心,就勢給賀老爺捏起肩膀來,口裡繼續道:“還有大姑娘的嫁妝怎麼辦,也要討老爺個主意呢。”
賀老爺享受著愛妾的服侍,愜意地倒在椅中,半眯著起渾濁的眼,含糊道:“這些瑣事,你瞧著辦就是了。唔,王氏舊年裡留下的那些物件,都給霜娘帶過去罷,我這裡再出五十兩銀子,交由你出去採買,想來儘夠了。”
這話裡的意思便正與胡姨娘不謀而合,屆時侯府送來的聘禮,皆由賀家受落,一絲一毫也不會交由霜娘帶走,至於霜娘本身該有的嫁妝,去外頭街面上買些湊數就行了——所謂王氏也就是霜孃親娘當年留下的物件,胡姨娘轉了轉眼珠,那死鬼本來也就個小戶人家出身,哪有多少資財,她過世後僅剩的幾樣值錢些的首飾早被胡姨娘撒著嬌要到了手裡,如今賀老爺既說了,大不了還給那丫頭就是了,橫豎永寧侯府的聘禮就要流水一般地送來,她還愁沒有好首飾戴?
心頭越想越是一片火熱,胡姨娘笑道:“好,妾身都聽老爺的。”說著見小丫頭來娣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洗腳水進來,便挽了袖子,捋了鐲子拋在妝臺上,親自替賀老爺脫靴洗腳,服侍他安歇不提。
且說永寧侯府那邊,現由世子夫人梅氏掌家,從她本心論,實以為沖喜之論很有幾分荒唐,多半不能管用,然侯夫人像抓著根最後的救命稻草般必要如此,她做人媳婦的不好違逆,只好雷厲風行地操辦起來。侯府不比賀家隨意,雖說沖喜,也是正經娶婦,三書六禮什麼的,即便為著時間緊不得不盡量從簡,大面上的褶兒總要在,直忙了個人仰馬翻,總算在十日限期的第六日時進行到了送聘這一步,將倉促間湊出的三十二臺聘禮吹吹打打地往賀家抬去。
這一番熱鬧非同小可,光是隨性的轎伕挑擔的腳伕喜婆丫頭小廝等就擠滿了整條街,三十二臺聘禮剛進了十臺就把賀家的小院子塞得連下腳的地方都尋不出了,勉強又往正廳廂房等處放了五六臺,餘下的是無論如何也沒處放了,賀老爺曉得今日侯府會來下聘,特特請了假在家中候著,見狀忙打發胡姨娘去隔壁翰林家借了院子暫用,才算安置下來。
賀老爺是個清官——他那位置沒得地方刮油水,略有點兒早進了上司的口袋裡,被逼著不得不清,因此賀家日常攏共只買了兩個使喚的下僕,一個正房伺候的丫頭來娣,一個在廚房幫傭的李嫂,兩個團團轉著伺候茶水,發放喜錢,因都未曾經歷過這樣的大場面,忙得亂七八槽,有那喜婆見有空子可鑽,明明拿過一份喜錢的,又來討第二遭乃至第三遭,來娣糊里糊塗的,只要人來要就給,哪分辨得出哪個是哪個。
卻被胡姨娘一眼看見,又氣又惱,這樣的日子無論如何不能把霜娘拉出來幫忙,只得去抓雪娘,誰知雪娘早被那些光耀燦爛的聘禮迷得頭都發昏了,什麼都顧不得,只一臺臺趴著看,見著有一臺專放各色富麗錦緞的,更是拔不出眼睛,胡姨娘拖了她幾次都未曾拖動,咬牙一跺腳,只得親自擠向人群裡去張羅。
她先劈頭給了來娣一下子,再把她懷裡抱著的專放喜錢的籮筐奪過來,罵道:“敗家的死丫頭,多少錢經得住你這樣糟蹋?這不要你管了,你去隔壁,把我們家的東西都看著些,別叫眼皮子淺的亂摸摸壞了!”
來娣冷不防捱了一下,遭打懵了,但這些打罵她向來吃慣了的,雖然不曉得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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