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絳雲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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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熟虞山東麓，一座精緻的小樓依山而建，粉牆黛瓦置於青山綠水之間，給人一種無比和諧的感受，令人流連忘返。

此樓名為絳雲樓，乃江南大儒錢謙益和名妓柳如是的居所，此外這裡還是一間藏書樓，積書“大櫝七十有三”、“至三千九百餘部”，藏書之多名冠東南，幾可比擬內府，因此對於東南士林士林而言，此地不僅僅有顏如玉，更是一處黃金屋。

朝日初升，一名頗為美豔動人的女子端著一個托盤，上面蓋著一碗茶和一卷書，她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內室之中，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響。

“柳儒士？”

內室裡傳來了一聲老人的呼喚，聲音頗為清晰有力。

女子正是柳如是，只不過錢謙益常常戲稱她為‘柳儒士’，也是在隱晦地褒揚柳如是的才學。

的確，作為被錢謙益看重的江南名妓，柳如是幼即聰慧好學，後來雖然寄身風塵之中，可是依然十分好學，不但工於書法，詩詞也有較高造詣，由此因其才貌出眾之故，不僅得到了當時宋徵輿、陳子龍等文人的青睞，也讓錢謙益高齡迎娶柳如是。

柳如是微微抿嘴笑了笑，她邁步進了內室，只見一名老者正在揮毫寫字，便輕聲道：“今日怎麼有這麼好的興致？”看書喇

錢謙益微笑著抬頭望了一眼柳如是，笑道：“眼下我大明可是有新氣象了，為夫也應該振作才是.......只是眼下年紀大了，眼睛已經花了，牙齒也鬆動了，還不知能否見到我大明重振之日......”

話語之間，雖然有幾分振奮之意，可是說到後面的時候，老人身上的暮氣卻是也不可抑制，他的聲音中透著幾分悲涼和悽婉。

意難平啊！

當年的錢謙益何嘗不是一個如同復社四公子一般風流俊逸的人物，可是時光歲月的流逝，再加上壯志未酬，以致於此時的錢謙益越發感覺到了自身的悲涼。

儘管錢謙益每日同柳如是在絳雲樓裡朝夕吟詠，可是他何嘗不曾夢迴當年的那個自己呢？

萬曆三十八年，二十八歲的錢謙益正值人生中春風得意的一刻——他考中了庚戌科一甲第三名進士，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探花，並被授予翰林院編修，而與他同年高中的還有二十二歲的楊嗣昌。

只是此時的錢謙益卻突遭大噩，同年他的父親錢世楊去世，錢謙益只得辭官回鄉丁憂守制，直到天啟元年才出任浙江鄉試主考官，轉右春坊中允，只可惜時運不濟，同年浙江科舉發生舞弊，錢謙益受到牽連遭到罰俸，此年他因病告假回到了老家常熟。

在之後的時間裡，錢謙益雖然重新出來做官，可是卻因為他作為‘東林魁首’的緣故，受到了閹黨的嚴厲打擊，被再次革職回鄉。

一直等到了崇禎繼位之後，錢謙益才重新看到了復出的希望，只是這個時候局勢波雲詭譎，東林內部出現了裂痕，錢謙益為了不讓禮部尚書溫體仁、禮部侍郎周延儒名列自己之上，便派自己的門生禮部給事中瞿式耜進言主推者拋棄溫體仁和周延儒，而這件事也使得溫、週二人同時記恨上了錢謙益。

因此，在後來的廷議過程中，溫體仁、周延儒再一次翻出來當年的科考舞弊案，追論錢謙益存在受賄問題，很快就讓錢謙益引咎撤職，並坐杖罰。

一直到崇禎十年的時候，溫體仁依然揪著錢謙益不放手，指使錢謙益的常熟老鄉張漢儒誣告錢謙益貪肆不法一一儘管後來錢謙益走通了曹化淳的關係得以倖免，可是他卻真正隱隱絕望了起來，不再謀求復出。

直到去年的時候，錢謙益以五十九歲的高齡，迎娶二十三歲的名妓柳如是，同居絳雲樓讀書論詩，算是將那點心思埋葬了起來。

然而，作為枕邊人的柳如是何嘗不懂錢謙益的心思，她伸手遞過茶碗，抿嘴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