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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吳儲拍醒他,才覺察到已是月至中天,星漢昭昭。
吳儲已經回覆正常,修身白麵,眸若星藏,雙鬢數縷銀絲,更顯其風度非凡、氣宇軒昂。徐汝愚雖是惡疾纏身,一臉疲態,然而雙髫垂下,粉面玉琢,雙目靈動,自是另一番翩翩氣度。吳儲見他沉思良久,問道:“你在想什麼?”
徐汝愚思慮片刻,如實說出。
吳儲聽罷,面色一沉,冷哼一聲,說了一句“與你那死鬼一樣”便轉身望向河心。
徐汝愚知道吳儲話中“死鬼”是指父親,只是聽他話語似有不忿,心中有些不解。父親與世無爭,直到灞陽遭受大劫,很少聽說他與何人結怨。開口問道:“你認識我父親?”
吳儲轉身過來,臉上果然不掩忿然,說道:“五年之前,我曾請他為我謀劃奪取青州,他拒絕我還勸我收手歸山。”
徐汝愚心想,你那是兇名已顯,父親自然不會答應。就是你剛逃脫博陵之際,父親見你完全被仇恨矇蔽,也不會搭理你。想是如想,面上卻沒有表示,繼續聽吳儲說道:“想他當年若是應允我,何來灞陽城下之災?你莫以為敵將不識你父親,正是他熟稔你父親之能,才會下定決心屠殺眾人的。”
初聞此言,徐汝愚渾身劇震,吳儲卻不理他,繼續說道:“不為我用,也不落入他人彀中,這一向是伊家子弟處事的風格。只是你父親乃是六俊之首,天下交遊甚廣。明殺之,結仇天下。灞陽城下如此良機,伊翰文怎會錯過?”
“什麼,你說殺我父的人叫伊翰文?”徐汝愚手抓桌板,身子前傾,目中含火的盯著吳儲,指甲刺入肉中也不覺察,然而不等吳儲回答,頹然坐回椅中,無力說道:“父親當時知道他是誰,卻不說出,還讓我不用報仇,定是不要我被仇恨矇蔽。何況我現在又如何能報仇?”
“迂腐。想你父親當年為我謀劃青州,然後圖略儀興、白石,現在說不定已經打下永寧,張東可能已成白骨。我大仇得報,兩府也不會久遭兵戈。想我雖然屢屢領兵侵擾兩府,卻牽制張東無力向西侵略鍾留。我雖然為禍儀興,卻造福鍾留,事猶可一概而論?”
徐汝愚知他心受矇蔽,為自己辯言,卻無從反駁。父親常說,如不能說服自己,又怎能說是矇蔽。索姓閉口不言,面色愈加蒼白。
“想你父親,六俊之首,因獻十條陳於南閩,三年之間就平定為患百年的琉求匪事,名揚天下,事成身退。卻說什麼‘天下群豪,無有為天下念者’,不仕世家,也不附豪強。隱居青州興化,一直為伊氏所忌,終遭奇禍。這不是迂腐之極嗎?”
吳儲說的琉求匪事,徐汝愚是知道的。那是新朝二十六年冬,徐行南遊閩中,適逢琉求匪兵洗掠漳臺,慘不忍睹,憤然往見當時的南閩郡王宗政芪,獻《絕琉球匪事十條陳》,世稱平匪十策,包括內徙邊民;禁漁、禁渡、禁商;修歸來閣,以撫降匪;造樓艦,整飭水師;結連烽臺,以警匪事;於要津築詒安堡等十策。僅僅用了三年時間就平復了為患近百年之久的琉求匪事。匪平,宗政芪將琉求島納於南閩郡的冶下,設設鳳竹府,下轄鳳竹、山北、田陵、平定四邑,以鳳竹府都尉職委任父親,允許父親自組部曲、開宗立族。徐行不受,隱居青州郡興化府,天下重之。
“三十五年,你父親受宛陵陳昂所邀,主持東海郡軍政,獻《東海鹽策》千言,舉薦大江第一幫會東林會進入東海主持鹽務。東海始能聚全力以赴普濟海盜,後五年普濟海盜絕跡東海境內。天下傳言:得六俊者,可致天下。”
徐汝愚油然心生自豪,吳儲雖不屑於父親隱而不仕的風格,言語之間卻絲豪不掩欽佩之意。新朝三十五年,自己尚在襁褓之中,東海三大世家自己經營鹽務,經大江、淮水、津水等水道,販賣到西北諸郡。然而,諸雄不欲東海藉助販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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