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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趙押司之死
趙押司看著這封信是百感交集。
他撫著自己半是花白的頭髮,不由想起了他此生。
從年幼時父母被胥吏逼死,他就堅定了入衙門當差之心,不求欺人但求不被人欺。他求學苦讀掌握了寫字刑名之道,最後入了公門。他一開始不過是牢獄裡一個節級,因不肯配合上官對犯人敲詐勒索,被打發去鄉里當一名小吏,又因辦事一絲不苟,不肯魚肉鄉里,朦朧賬目,而被同僚們排擠。
按道理他應該一輩子如此鬱郁不得志的沉淪下去,直到有一日他遇到了還是縣主薄的陳襄。
那日陳襄留他談話言他是眾多縣吏中最出淤泥不染之人。趙押司記得那一日他是多麼誠惶誠恐地聽著陳襄拉著他閒話家常。
自從那一日後,趙押司的人生也就改變了。他成了陳襄最器重的官吏,一路升遷上去最後抵至一縣胥吏官職的巔峰押司。
對於陳襄的知遇之恩,他也是全力報答,不僅沒有與縣裡的胥吏們同流合汙,還與陳襄揭發擊打縣裡的官吏不法之事。
一直到陳襄調走後,趙押司的命運急轉直下,他在縣衙裡得罪過的人不少,陳襄一走即沒了靠山。為了站得穩,唯有努力攀附新來的縣令,並在縣裡州里經營自己的勢力。結果縣裡州里一些不願意辦的棘手事,他都接過來辦,甚至還違心害了不少良善。
如此趙押司地位倒是穩了下來,不僅左右逢源,還經營了一番勢力,並給女兒說了一門得意的親事。若說此時此刻唯有遺憾的是他辦了那麼多虧心事,怕遭了報應,這也是他仍有良知的緣故。
但一切自未來女婿逃婚起,一切都變了。
趙押司細看書信,但見上面寫著他生平最大的一件把柄,此事不知為何卻為對方所知曉……此事一旦揭破不僅自己要死,還要被抄家,甚至妻女都要下教坊司。
而自己既壓不住此事,也結果不了對方,對方是新進士,他在州里的後臺也不如他,他若往有司遞一封書信,那是誰也按不下的。
宋朝殺個官難上加難,但殺個胥吏也只是一句話的事。平日趙押司在縣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那是因為沒有地位比他更高的人要為難他。
趙押司一看信上日期,呵,竟是禮部試之前送的,說不定章二郎君那時還在蘇州至京師赴解的路上。他怎有如此信心,這進士一定會中?十拿九穩不成?
但他如今中了進士,趙押司最擔心的事也就在了眼前。
讀書人不可以惹啊!
這是當初他初入縣衙時,一位老吏與他說得話,趙押司明白又不明白。
趙押司自覺自己進衙門時,是一個正直的人,與那幫逼死父母的胥吏不同,但日後又幹了無數的虧心事。趙押司又信奉衙門裡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一套,覺得自己夠狠,別人就會怕自己,不敢與自己為難,但章二郎卻不怕自己,竟敢逃婚。
他不殺大郎君,三郎君怕得是萬一有一日二郎君報復,但他誘使大郎君賭博,不許三郎君入縣學,又怕章家有一日翻過身來。
他自覺把握住了分寸,但為何自己還是落到如此田地呢?
他真是想也想不明白。
但如今已不容他再想了。
趙押司將家裡存了多年的美酒取出,他本待是要等女兒出嫁那一日拿出來喝的,眼下是如何也等不到了。
喝了半罈子,還剩半壇,趙押司將之打碎,又將剩下幾壇一併打碎,最後他將嘴邊一抹笑道:“痛快,痛快!”
第二日,縣衙裡。
縣令與學正正商議縣學錄試的名單。
縣令道:“胡教授,我聽人議論章二郎君改籍之事,確是瞞著家裡的,不過也無妨。”
“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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