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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0章 六轡在手
殿內。
官家讀章越的平河湟策後陷入沉思。
此平河湟策,開篇先論天下分合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為何說分合之勢,在於大統一。
堪稱死敵的儒家法家,卻共同主張天下必須歸於一。
章越在策中言,很多人吐槽華夏‘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治亂迴圈,殊不知對於天下諸國而言,只有這句話的後半句,沒有前半句。
分就分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自秦皇而起,我華夏正統自有其向心力所在。
至於河湟本是漢唐之土,從唐代宗之際離於家國三百餘年,若不收復疆土使之重歸於一,則天子調一天下,鞭撻四夷之志不能宏遠。
這一說法否定了朝堂上主張棄地,又或者是封一土官進行治理河湟的說法。
之後談及天下大勢,遼,夏,青唐之間。
遼地廣兵強,非一時之敵,暫不可爭鋒,務必以卑辭厚禮以安之,卻又不能過於示之以弱,這是不能則示之以能。
夏國叛渙無常,雖慶曆時屢敗我朝,但終究國弱主幼,本朝從上到下都有一雪前恥之心。
所以國家大戰略以制夏為目的,最合乎上下。
但既是以制夏為目的,拼個兩敗俱傷,就沒意思了。這樣的事,即便損害再小,也不為之。
要制夏,必須先招撫青唐,這是強己,才能弱彼,欲害彼,先利己。
可未招撫青唐前,對夏則當能而示之不能。
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說白了就是對外必須戰略模糊,當對手知道你要全力搞死他的時候,他也就想盡各種辦法和你死拼。或者對方知道你拿他沒辦法的時候,就會故意步步得寸進尺。
大戰略這個事情,自己心底必須明白,但對外表現的時候,則必須模糊。
大抵進兩步退一步,退兩步進一步這般。
章越建議對夏必須議和,蘭州暫且不爭,甚至還可以歸還之前佔領的半個蘭州之地。
蘭州孤懸於黃河河南以南,且處於宋朝三面包圍中,什麼時候打都可以,西夏反而要為了守住蘭州,屯駐重兵。
而在木徵,鬼章,董氈之間,章越主張先屯田後進兵,先富而後取,在制敵上主張先易後難,先熟(熟羌)後生(生羌)依次進取。
攻伐河湟之要點,不在於制敵,而在恩信厚利安撫,然後熙河屯田一千頃,實力就強一分,屯田一萬頃,實力就強十分。
唐朝大將黑齒常之在河湟屯田五千頃,每年打糧食百萬石則可威震西北,若宋要制夏,需屯一萬頃以上。
西夏斷甘涼道,對過往商隊抽以重稅,我得河湟便可和于闐,回鶻等部接壤,重開西域的絲綢之路。
有了商貿和屯田之利,河湟不僅不會成為朝廷的負擔,反而可以自給自足,籍此人力物力,既不勞民傷財,又可充實兵力。
取得河湟,好比劉豫州自荊州取西蜀後,再北上與曹魏爭鋒。
西夏已痛失先著,讓我降木徵,包順,又破鬼章,使董氈生懼。
一旦收復河湟,十幾萬漢蕃兵馬屯於夏國側翼,不必大舉,動則以輕兵擾之,迫使西夏以大兵應之,如此反覆,夏國國內必然疲敝,若夏國不以大兵應之,則我可乘虛取利。
待彼竭我利之時,則蘭州,興州,涼州為國家所有,再用彼之民,揚我之兵。兩三年後,待天時有變,命一上將將熙河之兵以向甘,靈,再命一將率陝西之眾出於橫山,諸蕃無不倒戈以從,畢其功於一役,鷹揚於夏。
誠如是,則帝業可成,宋室可中興。臣書生也,不足以講大事,至於不達大體,不合機變,惟陛下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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