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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將出劍取其性命時,意外踏足八品境界,
在煊赫青光中看不清劍身在何處的焦骨牡丹,輕輕震顫。
陳無雙心有明悟,他將要施展出來的這一式劍十七有別於蘇慕仙,是由師伯隕落北境的滿腔悲憤化為不破逸塵誓不還的執念,儘管未到五境高人飛花摘葉皆可為劍的高深境界,但這一刻他手中有劍無劍,區別不大。
心有執念而不被執念所支配,翠竹頂端生小花。
一腳踏出,驚雷炸響,持劍右手轉腕畫圓,徐守一還能堅持小半柱香的陣法,瞬息垮塌。
似乎連那一輪照耀古今的滿月,在這一劍的起手勢面前都要避其鋒芒,悄然褪色消失不見。
腳下是朝四周翻滾的黃土,陳無雙一步落下,天感氣機而生層雲。
第二步,雲層翻滾中,隱隱好似有絕代劍仙蒞臨人間,居高臨下俯視蒼生。
第三步,像是有丹青妙手肆意潑墨於雲層,被劍光碟機退的深沉夜色捲土重來。
從這一步開始,謝逸塵生平首次嗅到既熟悉又陌生的死亡氣息,像是他初任雍州都督的那一年臘月,在北境巍峨的城牆上,伸出舌尖舔舐刀鋒上殘留的殷紅血跡,冰涼而腥甜,餘味在舌根以及鼻腔中逗留整整三日,烈酒入口都沖刷不去。
未入五境,風流如劍仙。
徐守一聯手陰山一脈瘸腿術士所佈下的陣法雖已崩毀,可那三萬呈現合圍之勢的步卒,卻在無人喝令的情況下止步不前,千萬年來,世人對於劍仙兩個字的敬畏深入骨髓,陳無雙所展現出來的恢弘氣象,讓那些素來奉軍令如神明諭旨的邊軍,忘記了將要面對這一劍的是誰。
一聲悶哼,再也維持不住名將氣度的謝逸塵,嘴角血跡蜿蜒,鮮血滴落到那一襲儒衫上,暈成一枚銅錢大小的深紅色印跡。
他看不清陳無雙的身形,更看不清那柄藏身於浩蕩青光之中的焦骨牡丹。
久在北境比常人更見慣何為拼死一搏的謝逸塵,自然知道修士往往能從瀕死時心有明悟,可眼下還沒想出該如何去硬接一式劍十七的他才是生死一線,為何突然晉境的會是陳無雙?
蒼天何厚於他!
即便形勢陡轉急下,謝逸塵也不甘就此引頸受戮,更不甘臣服於所謂天數,他嘗試著強行調動體內所有氣機去對抗陳無雙的氣勢,剛剛晉境的修士氣息不穩,或許能一擊得手,可惜這番舉動如卵擊石,自身氣機剛一觸碰陳無雙的氣勢,就瞬間明白了差距所在。
那是一座無法撼動分毫的山嶽。
謝逸塵臉上泛起苦澀神情,看見那位想來擋在他身前的十品修士被吼聲更添威勢的黑虎攔住,他迴轉過頭,遙遙望向北方。
百里之內,是井水城。
井水城再往北,越過曾有四百八十寺的清涼山,就是苦寒雍州;翻過那道二十三里長的城牆,再往北還有多遠才是盡頭,他沒有去過,只聽黑鐵山崖的人說,漠北幅員之遼闊猶勝大周十四州,只是終年嚴寒,萬里冰封寸草不生。
謝逸塵沒有跟柳同昌說過,他準備將國號為大雍的新王朝,定都於雍州城。
喟然嘆息,在世上走得這一遭,還是有些遺憾吶。
低垂雲層醞釀片刻,最終有劍氣如雨滴,昭示王圖霸業轉頭成空。
陳無雙重重落下第四步,腳下踏出一個深達尺餘的圓坑,在鞋底未曾陷落於坑洞之時,團龍蟒袍就蜻蜓點水般騰空,挺劍在前,年輕觀星樓主右手中好似舉著耀眼烈日,縱然萬法在前,吾當一劍破之!
江湖何其廣大,人間行路何其艱辛。
破空聲如同撕裂布帛,短短不足兩丈的距離,焦骨牡丹青光盡斂。
剛落下寥寥幾滴雨點的雲層頃刻融化,陳無雙與靜立不動的謝逸塵錯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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