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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整個涼州亂如被沸水澆灌的蟻穴,思量著家中餘財能在中州置辦一座宅院的豪紳貴人紛紛出逃,青槐關外的官道雖談不上人流如織,但陳無雙等人這寥寥兩駕馬車根本不算扎眼,能恰好被愁眉苦臉的少將軍攔截住,也是他避無可避的命數。
事有吉凶難測,所謂命數也有運數和劫數之分。
青槐關內幾乎無人不識的少將軍,此時正臊眉耷拉眼騎在馬背上,盼著看懂他眼色的管家能儘快去關外大營請他親老子回來,斬殺謝逸塵之後更加威名赫赫的司天監觀星樓主屈尊駕臨,臧平攸深感無力應對此等局面,更不敢讓那些遠遠跟在後面的老卒有所動作。
天爺哎,那位不久前騎著毛驢進涼州的,連謝逸塵都說殺就殺了,想要他臧平攸一條小命的話,還不就是吹口氣的事兒?
瞧清楚車廂裡那一襲蟒袍上的團龍紋之後,年少慕艾的少將軍連容貌不似凡間人物的墨莉跟小滿都沒敢多看一眼,只在驚得魂不守舍時聽陳無雙說,要他找個僻靜安穩的地方說話,這可讓臧平攸真正犯了難。
不管是按官場上的禮節講,還是按江湖上的規矩說,陳無雙既然已經到了自家地面上,勉強可以稱作東道主的臧平攸應該將這兩駕馬車恭迎到府上,備酒設宴聆聽賜教,可他知道父親還沒有拿定主意到底如何抉擇,萬一臧家是要投靠那位天策大將軍,把司天監觀星樓主請到府上的舉動,或許會引起郭奉平的不滿。
少將軍生而為人許多年,從未像現在一樣神情複雜過。
更讓他擔心的是,青槐關作為扼住中州、涼州官道咽喉的大周第二關,城中難免混雜著不少效忠於各方勢力的諜子眼線,臧家父子平日裡可以揣著明白裝糊塗,但對在自家臥榻之側擺明了裝睡不醒的角色,逢年過節都找個由頭送上銀錢,若是尋常無關緊要的事情,那些人或許還可以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可陳無雙的到來,恐怕多少銀子都堵不住人家的嘴。
訊息只要傳到郭奉平耳中,臧家就算還能搭上天策大將軍的船,只怕也會兩生芥蒂。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只好希望剛才自己扯下車廂窗簾時,沒被街上閒人瞧見裡面那一襲能在暗室生輝的蟒袍。
其實不僅是他有這種擔心,生怕洩露公子爺行跡的小滿早就重新掛起簾子擋住視窗,光線稍顯昏沉的車廂裡,陳無雙微蹙眉頭默默算計,師伯駕鶴仙去的第二日他就斬殺謝逸塵,這樣驚世駭俗的訊息必然會不脛而走,只有三師叔坐鎮的司天監很難能抵得住無情天家猜忌,為今之計,只有他挾陣斬謝賊之威儘快回返京都城才好。
如果有人真敢動什麼歪心思,陳無雙不介意在天子腳下拔劍四顧,畢竟這世上有些嘴硬的貨色,就是不見棺材不死心的驢脾氣,既然如此,他可以做個順水人情,送那些人一個埋骨之所,早死早超生,下輩子或許就能記住病從口入、禍從口出的道理。
教書陳無雙是不會的,說到育人的話,他倒是願意孜孜不倦。
大寒跳下車轅,在路旁的攤子上買了幾串紅彤彤的糖葫蘆,掏空果核塞滿棗泥,山果子外面裹著的一層晶瑩糖漿微微泛黃,在柔和日光下尤為好看,遞了幾串進車廂,才張口咬下一顆嚼著,他沒有太多可以發愁的心思和感觸,那一場混戰之後,公子爺說謝逸塵的人頭只能算是利息,老公爺抱憾身死的大仇還有以血還血的機會,他接受了這個說法,只是想念留在楊柳城鐵匠鋪的小核桃。
前面引路的臧平攸儘量壓著坐騎行進速度,饒是馬車裡的那位貴人始終沒有出聲催促,小半個時辰之後,他也開始怨恨這座青槐關內的城鎮規模太小,能繞的街巷幾乎都繞了一遍,結果是馬車後面又跟上了兩個人。
一個是這些天沒少拿看相算命哄騙路人銅板的邋遢卦師,另一個是臉上稚氣未脫的三境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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