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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無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太瞭解京都那些紈絝是何種嘴臉,長久的太平日子和文官士子們不遺餘力的粉飾太平,讓他們始終以為雍州這道城牆是堅不可破的倚仗,甚至還有不少年紀小一些的讀書人,則壓根不信漠北真有茹毛飲血、窮兇極惡的妖族,自作聰明地以為都是雍州都督用來愚民欺君的斂財手段罷了。

縱然現在北有妖族侵襲、南有兇獸逼近,中間還有謝逸塵近五十萬大軍虎視眈眈,京都裡照舊夜夜笙歌紙醉金迷,除了多寫出幾首辭藻不錯的詩詞文章,陳無雙打死都不信那些豪門子弟或者所謂風流才子真有憂國之心,司天監下手最黑的嫡傳弟子不在京都,以往對他有所忌憚而行事稍有收斂的貨色,憋了這麼些年終於盼到瞎子少年出京,恨不得把渾身力氣不使到街上就使在床上,只要不耽誤自己欺男霸女,誰有閒心去管城牆底下死了多少人?

老漢低聲道:“大都督不肯殺我,我就回身跳了江。剛開春不久的水裡寒意刺骨,邊軍裡的兄弟十有七八是不會水的旱鴨子,想救也救不了我,大都督想親自跳下水撈我,卻被那變了臉稱兄道弟的王八蛋扯住。老漢一生兩次生死大劫都應在水裡,這興許是命,最終救了我的,便是玉龍衛。”

原來如此,陳無雙勾起嘴角,總算明白了瞎眼老漢為何前倨後恭,開始對他沒有好臉色,是因為年輕鎮國公在京都的名聲奇差,以為跟當年逼他險些墜江身亡的紈絝是一類人,挑眉好奇道:“單統領恩仇分明,是條好漢!只是您老後來進玉龍衛任職,那位方都督知不知情?”

摔碎了酒碗,單正康索性捧著罈子喝酒,語氣很沉,“大都督怎麼會不知道。我被玉龍衛從江裡救回司天監,遠遠看過那幢觀星樓,見過如今老公爺陳伯庸的父親,他跟我說如果想為自己出一口氣,就送我一柄好刀一張硬弓,不管我最終能不能殺了那王八蛋,大都督都會受牽連,如果想替被這些紈絝惡棍欺負久了的百姓出一口氣,就先得忍個十年八年,爬的位置越高,以後能做的事情就越多。所以,我答應進了玉龍衛,這些事情大都督都心知肚明。”

陳無雙點點頭,看來那位姓方的都督跟司天監交情不淺。

“回了雍州沒過多久,大都督就因戰功卓著,回京升任兵部尚書,再不久,就病逝了。老漢一直在雍州,靠著百步穿楊的箭術射死過不少雜碎,直到碰上一回惡戰,射出去的箭被一個能比擬四境修士的雜碎抓住,反手扔回來刺瞎了眼,才拿著朝廷給的銀子開了這麼間棺材鋪,往京裡傳遞訊息倒是更便利了一些。”

老漢指著自己右眼窩處的猙獰疤痕自嘲一笑,“少了一隻眼睛,升官做了副統領,按邊軍中的規制,應該是從五品的偏將副營官吧,知足了。邊軍中最服氣有本事殺雜碎的好漢,因此老漢當年在城牆上也算有些名氣,有了這間鋪子,每到營中發餉銀的時候都有不少袍澤來看我,喝一壺酒說幾句話,如今謝逸塵麾下撥雲營的營官,就是以前跟老朽最相交莫逆的兄弟家獨子,他爹的後事是我一手操辦的,死之前說以後我就是他爹,公子啊,話是這麼說,不知道老漢說話還管不管用。”

少年心中頓時一凜,瞎眼老漢所謂的第二件事,根本不是有事情要託付給他辦,而是在認可他觀星樓主的身份後,雙手奉送一份了不起的厚禮!

死戰不退的撥雲營是公認的大周第一營,也必然會是謝逸塵最信重的一支勁旅,如果真能跟其營官取得聯絡裡應外合,那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老漢放下酒罈,從不合適的白衣袖子裡,慢慢摸出一塊上了年頭卻毫無鏽跡的黝黑鐵片,鐵片只比銅錢稍微大些,立春一眼就認出是精銳邊軍鎖子鐵甲上的一部分,是不太規整的半圓形,一面用刀尖之類的尖銳利器歪歪扭扭刻著幾個字,逢凶化吉。

“我有六七成把握,他見著這枚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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