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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東向西,少年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信步走在城牆上,這種耐寒耐貧瘠的草在北境很常見,到七八月份最大的能長到三尺餘高,《百草經》裡說有祛風明目、清熱利尿的藥性,曬乾以後研成粉末蒸羊肝服用,能治遠年眼目不明,從草根上嚐出一絲苦澀淡去後的清淡甜香,陳無雙笑著從攥著的一把狗尾巴草裡抽了一根遞給陳伯庸,“師伯,嚐嚐,很甜。”
一老一少新舊兩任觀星樓主已經在城牆上走了七八里路,不時轉頭望向遼闊漠北的陳伯庸除了間或嘆一口氣,始終沒有說話,陳無雙知道這位跟不靠譜老頭一奶同胞的師伯為人莊重,行事說話頗為自矜,只是想找個由頭開口打破沉悶,意外的是陳伯庸竟然點頭接過去那根狗尾巴草,順手就學著少年模樣叼在嘴上,“你在楚州的事情,說說?”
北境唯一可看的景緻就是這道外表傷痕累累的城牆,從一大早陳伯庸說帶他來走走轉轉,陳無雙就猜到師伯是有話要說,剛好他也有不少話想要找機會跟陳伯庸聊,算是心有靈犀的一拍即合,少年出京以來的所有事情,都沒必要瞞著這位比陳仲平更待他視如己出的親近長輩,隨著腳步緩緩行進,右手輕輕拍打著冰涼的牆垛,欣然點頭道:“師伯想聽,我就說說。”
腰懸短刀海棠的陳伯庸嗯了聲,日頭還沒升得太高,放眼望去,城牆以南有炊煙,以北有愁雲。
“這話可能要從頭說,師伯是想問我在洞庭湖跟黑鐵山崖那些人打過兩回照面的事,還是想問我在康樂侯府上撕毀景禎皇帝聖旨的事?”不等陳伯庸回答,少年就嘿笑著自言自語道:“想來師伯是都想聽聽的,這些事怎麼都繞不開十一品卦師常半仙,好在城牆很長,長到足夠在走到盡頭前都說完。”
城牆上每隔幾步就能遇上個恭敬側身行禮的修士,有的是身穿白衣的玉龍衛所屬,有的是眼神炙熱看向年輕鎮國公的散修,同樣是叼著根狗尾巴草,老公爺卻絲毫不會讓人覺得此舉輕佻,甚至有散修在行過禮之後短暫遲疑一下,立即躍下城牆去路邊找狗尾巴草,兩任觀星樓主都這麼做,其中必有深意,或許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我沒拿到那柄卻邪劍,師伯怪不怪我?”
這句話問得很坦然,陳無雙是為了替戰死在城牆底下的穀雨出一口惡氣,才不遠數千裡之遙從楚州一路奔赴北境,但見著這位已然霜雪覆頭的師伯,心裡難免產生愧疚之情,陳家最早的謀劃是把力挽狂瀾的最終希望都寄託在少年身上,可他進了劍山卻選了逢春公的佩劍焦骨牡丹。
老公爺笑著搖頭,“你師父說,即便你得知身世之後不願意再接任觀星樓主,陳家上下都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怪你,這不光是因為從逢春公慨然赴死天下人就都欠花家的,無雙,我跟你師父的謀劃歸謀劃,咱們司天監規矩是大,但未曾有過強人所難,我不怪你。而且,你能來雍州,師伯心裡很高興。”
少年腳步未停,短暫沉默了片刻,嘆聲道:“不知道常半仙跟我師父說過什麼,拿了這柄焦骨牡丹從劍山出來,我就覺得師父他好像心境有所變化。師伯要聽楚州的事情,我還是得從洞庭湖開始說,第一次在龍王廟見著常半仙,我從他手裡搶來一顆能吞噬神識的古怪珠子,後來才回過味來,合著那老貨是早有算計,拿了這珠子奔著我來的。”
陳無雙的語氣裡,頗有終年打雁卻被家雀啄瞎了眼的頹敗無奈,“後來採劍一事結束,我才明白那顆珠子跟卻邪劍一樣,都是當年司天監先祖鎮壓天下氣運的十四件異寶之一,那時候,我本來是想在新建起來的百花山莊小住幾天就回京,是常半仙說,康樂侯許家還有一件被他施法藏起來的異寶,喏,就是這個。”
陳伯庸轉頭看著少年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一面圓形青銅古鏡,輕咦一聲接過來,低頭端詳片刻,嘴角就有了一絲瞭然的笑意,摸著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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