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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突然笑了起來。
“好,那就,一起生,一起死。黃泉路上有你作伴,我起碼是不害怕的。”她這一笑真是異常的嫵媚,烏髮凌亂,在火光的襯映下,倒像是海棠春睡初醒。
對方看得失神,不自覺摩挲上她的嘴唇,想要吻過去。
而琳琅並不意外,只是嘴角噙了笑,看他接近。
到了中途,他的身體頓住了,說了聲,不成,這不符合禮法。
琳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連命都沒了,還在乎什麼規矩?以前可沒見過他守過什麼規矩。她剛瞪完,見他扶著牆站了起來,又把琳琅捎上。
“你要做什麼?”
兩個傷兵攙扶著,搖搖晃晃去了洞口。
洞外,一輪山月掛在嶺前,清冷的輝光穿過雨後溼淋淋的墨色枝椏,碎碎剪下一片到他們的腳下。在凜冽的風聲中,琳琅依稀聽見了軍中的號角。
“還能走嗎?”燕昭烈問。
她點了點頭。
於是兩人走出了山洞,雨已經停了,綿密的灌木中,偶爾有小小的水潭,積著澄明的月光水。
燕昭烈半抱著她到了一處山崖邊。
放眼望去,山下是一頂頂數不清的行軍帳篷,旌旗獵獵飛舞,最前方的,正是北狄的國都。而在登高處一看,這一切如同螻蟻般渺小,讓人生出蒼然空闊的感慨。
“撕啦——”
衣物撕裂的聲音響起,琳琅循聲看去時,對方正抬起她的手,一片血衣碎料溫柔而細密纏住了她。
“此夜,就是你我的拜堂成親之日。我以一片赤心做聘書,一片月光做禮書,一片山河做迎書。雖無父母之媒,卻有山月星河為證,你敢不敢嫁我?”
琳琅也沒見過這樣狼狽的世子爺。
在世人眼裡,他是金鑣玉轡的世家蕭郎,白馬銀刀的俊美將軍,甚至是翻覆雲雨的朝廷重臣,卻唯獨想象不出他頭髮散亂、臉頰汙著泥穢、僅穿著一襲染血的單衣,奄奄一息的,像個一腳邁進棺材的病秧子。
可那一雙眼睛真是漂亮極了。
在意中人面前閃爍著萬頃琉璃燈火,放了一場盛世王朝的煙火。
“嫁!”
琳琅沒有給他忐忑的時間,幾乎是毫不猶豫就答了。
答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答得燕昭烈心潮澎湃,目眩神迷。
讓他心甘情願折在這人的掌心裡。
“你敢娶我,我為什麼就不敢嫁呢?”她眉眼輕彎,似出雲的新月。更叫青年渾心情意滾燙的是,她手指攏上了血衣,與他尾指勾連,仰著臉,笑靨如花,“你看,我這衣衫染紅了,不正好是如火嫁衣嗎?你說應不應景呀?”
“應!最應景了!”
他揚著嘴角,咧著一口白牙。
“那我們拜堂。”
“好。”
一個字,彷彿是過了半生的應答,不知不覺,他已淚流滿面。琳琅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擦拭他的淚痕,“吶,咱們的大喜日子,高興點。”
燕昭烈貪戀這溫存,捨不得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好久,他才捉住了那細細的手腕,制止了琳琅的動作。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對方偏過頭,衝著她笑得風華絕代,“以劍氣做釀,這喜酒夠烈喉嗎?”
琳琅眼波瀲灩,“有膽的閻羅爺,應該敢喝。”
燕昭烈聞言大笑,說了聲好。
如今他們一腳邁進了黃泉路,當真是百無禁忌,只順著一腔心意行事,就算琳琅說在地府擺喜宴,他也只會滿臉寵溺說聲,都隨你。
腰間的雁翎刀出鞘,寒氣森森,卻做了婚禮的喜釀。
“一爵,敬天地萬古洪荒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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