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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
她萬箭攢心的想:完了,這一下子是完了。
一直在等他回頭,但竟沒有回來。完了。
她抑下了眼淚,緩緩的走進浴室,開了水喉,想洗個瞼。天氣冷,水喉先出來的水是冷的,過了半晌,方才是暖了點,但是她不覺得,手指有點僵硬,絞了面巾擦把臉,馬馬虎虎,就到客廳裡坐下。
傭人已經開了飯,她就坐下來吃飯,而且吃了不少。
不知道怎麼,她在這一年來,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任性的孩子了,現在她遇見了什麼事,只是忍看,家人愛她,她更不能叫家人為她愛莫能助的傷心。
一年前她母親勸她:「你左右不過是兒女私情。」
是的,兒女私情。一年半了,應該忘了吧,然而她還是刻骨銘心的難過,為了什麼呢?家明並不是她第一個男朋友,但是她就單單忘不了他一個人。
如今是死心了。
她吃了大半碗飯,又喝湯。
吃完飯,大哥說:「小妹也出去交際交際才好,有得享受儘量享受,別苦了自己。」
她大哥也是號意,婉兒想莫非每個人都這麼想?也許出去走走,就忘了家明瞭。也許碰到個人,跟家明一樣好,或是好過家明的,她也就可以忘了。
這麼想著,她果然交際起來,開頭還一直選,但看來看去,比家明好的男孩子實在是沒有的了,於是就隨便起來,反正不過是看一場電影,吃一頓飯,不算濫交,她也沒有急急要嫁人的意思,只不過是消遣消遣。
饒是這樣,還是出了事。她與一個飛型青年出去過幾次,那個阿飛就把她當作塊大肥肉了,死釘看不放,天天上門來,騷擾得陳家人仰馬翻,差點要報警,等說明瞭婉兒不再見任何人,這個阿飛索性恐嚇起來。
陳太太的頭弄得巴斗一樣大。
「小妹,你到底怎麼認得這麼一個人?」
婉兒早已梅死傷心死了,難過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又害怕,她結結巴巴的說:「也不過是舞會裡認得的。」
「你也張大眼睛看看呀,如今弄成這樣,這個人一臉的獐頭鼠目,分明是個壞蛋,昨夜說你吃用了他不少錢,一古腦兒叫我們還哪,這個例子一開頭,怎麼有得完?只好拒絕他,然而我只怕他不放過你。」
婉兒怔怔的流下了眼淚,「也只好隨他,任剮任殺,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這是什麼話?」陳太太大驚,「我可沒有怪你,小妹,你是不出門的,怎麼曉得人心險惡?如今得了個教訓,以後也當心點,媽要你好,你別提死活兩個字,媽媽經不起。」陳太太也哭了。
「媽!」婉兒大哭起來。
這場事之後,婉兒天黑之後就不上街,天天守在家裡悶納。才是新年呢。她想:今年是個什麼年?」開始就碰見這種事?她怔怔的想:年中會好一點嗎?年底又會好一點嗎?她也不知道。
誰也不知道。
要再找一個家明,畢竟是難了。想她在過去幾年裡,吃了他多少用了他多少,人家並沒有提過一句半句,他原是個好人,然而緣份管緣份,只有那麼幾年,又是吵吵鬧鬧過的,當時並不覺得特別快樂,如今想起來,婉兒卻覺得她一生最燦爛的時刻,也不過是與家明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真正每個廿四小時,她都是活著的。
她是越來越不怪他了。至少他得到了快樂,他又看不到她的眼淚,這樣也算對得住他了。深夜
婉兒一夜醒七八次,每次都是想家明,心裡絞著煎著似的。
一年半來,她病也病過了,哭也哭了,鬧也鬧過,現在再有什麼舉止,她自己吃得消,恐怕陳家整家要精神崩潰。為了家人,她要抑壓著。
天氣仍然很冷,風又大,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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