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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意義是各人價值觀點問題,養孩子有什麼意義?生命有什麼意義?一隻渡海輪沉沒海底,社會有什麼損失?活著的人照樣飲宴嫁娶。地球爆炸消失,宇宙有什麼損失?我幹嗎要打扮得花姿招展到扶輪會、師子會去跳舞?
我想到聰恕。我叫辛普森去打聽聰恕。
辛普森撥電話到石澳的勖府去。啊石澳的勖府,聰慧開著她的黑豹小跑車來接我到她家去玩,像是七個世紀前的事。
辛普森搖頭說:「他們那邊傭人不懂英語。」
我反問:「你為什麼不學廣州話?這裡是中國人的地方。」
我自己找到勖夫人。她有點兒糊塗,一時弄不清楚我是什麼人。我很意外。
我說:「我是姜喜寶。」
「啊,姜小姐,」她聲音倒是很平靜,並不十分傷心。「什麼事?」
「勖先生想問一聲,你近些日子可好。」
她一陣沉默。
「我想來拜訪你,」我說,「我可以來嗎?」
「可以。」她說,「我也正靜著,有個人說說話不妨。」
「那麼我現在來。」
「你喜歡吃些什麼?現在我們這兒日日下午做下點心。」
「中的還是西的?」我問。怎麼問得出。
「春捲,糕點這些而已,還燉點參,可合口味嗎?」
「可以。」我說,「我下午就來。」
我告訴勖存姿:我要上石澳他家。
他不以為然。「你去幹什麼?閒著慌?不如找些有意義的事做。」
我沒有吭聲,但下午還是去了石澳,自己開的車。
勖太太穿著旗袍與繡花拖鞋迎出來,靜靜地打量我,然後說,「這回子瞧你,比聰慧還小著幾歲似的。」
提起聰慧的時候,聲音也沒有什麼異樣。
我坐在她對面。她把點心拿到我面前,看著我吃,因此我吃得很多。她又把茶盅遞給我。問我:「勖先生可好?」
我想了一想,嚥下食物才答道:「精神倒還好,但是心情欠佳。」
我發覺我做勖存姿的「人」久了,漸漸也就成為習慣,他們都開始承認我。
「也難怪他哩,我也病了好久,聰慧沒影子,聰憩又沒了。」她眼睛紅紅,「我不過是捱日子,一點意思都沒有。聰慧也是的,總不想想她爹孃,真忍心,如今的年輕人都這麼任性,說去就去,一點留戀都沒有,母女一場,沒點情意。」但是語氣中抱怨多過傷感,「我去問過佛爺,都說還活著。求過簽,也一樣講法,可是我還是想見到她,真死在我面前,我倒死了條心。」嗚嗚咽咽哭起來,仍然是受委屈、生了氣的眼淚,而不是傷心。
我呆呆地坐著。
我能做些什麼呢?
「我想到聰慧房間坐坐。」我說。
「日日等她回來,天天抹灰塵,什麼都沒動過,你上去吧。」勖太太說。
我走到聰慧房間,輕輕推開門。向南的大睡房連一個小客廳。梳妝檯上放著一整套的銀梳子,水晶香水瓶子,我捏捏橡皮球,噴出一股「蒂婀小姐」香味。我茫然想,這正是聰慧的作風,揀香水也揀單純的味道,換了是我,就用「哉」、「夜間飛行」。
一本畫冊被翻開在高更的「大溪地女郎」那面:紅色的糙地,金棕的人面。銀瓶裡的一枝玫瑰花——真是小女孩氣。想必女傭人還日日來換上新鮮的花。
白色瑞士麻紗的床罩,綠色長青植物。聰慧永遠這麼年輕可愛。我坐在她的搖椅裡,頭擱在一邊。上帝沒有眷顧她一生,多麼可惜。
我深深嘆口氣。像我這種人,早已遭遺棄,上帝看不看我都是一輩子,但聰慧……粉牆上掛著原裝米羅版畫,還有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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