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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中咪咪又沉默起來。
每次見完玫瑰,她老有這種間歇性的沉默。
我知道為什麼。
我說:「香港這地方,只適合賺錢與花錢,大人辛苦點倒也罷了,苦只苦了孩子們,在香港念書,根本不合情理——」
咪咪抬起頭,眼睛發出了希望的光輝。
「咪咪,我們在加拿大還有一層房子,記得嗎?我們回去那裡住,生活是比較清苦一點,你或許一輩子沒有勞斯萊斯坐,但是我們一家幾口會生活得很舒舒服服,你說如何?」
她緊緊擁抱我,孩子在車子後坐輕輕哭泣起來。
玫瑰說過,她叫我要活得高興。
「我會開設一間小公司,只要四五個同事,喜歡的工程才接下來做。我們會過得很好,只在暑假回來看看親戚。咪咪,我們回去就收拾行李如何?」
咪咪在我懷中熱淚不止,她拼命點頭。
我撫摸著咪咪的頭髮。只有最平凡樸實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
但玫瑰,玫瑰是不一樣的。
再見玫瑰。第三部 最後的玫瑰(1)方太初並不是一個老學究,這樣大氣磅礴的名字容易引起誤會。
實際上太初是一個女孩子,而且是個美麗的女孩子,我認識她時她十七歲,大學一年級學生,是我低班同學。
她有一個辱名,叫小玫瑰,呵小玫瑰比較適合她,洋同學都喜歡叫她玫瑰,而她本人,我應該怎樣形容她呢,她本人就似一朵半透明、初初含苞欲放的粉紅色玫瑰花。
除了長得美,她是一個溫柔隨和的人,性格很完美,功課也好,樂意幫助人,最主要的是,她非常有理智,辦事一絲不亂,紋路清楚,男女老幼,沒有不喜歡她的。
她在紐約出生,但不喜歡紐約這地方。她說她有鄉下人的本質,不好大城市,因此隨父親搬到加州聖荷西讀大學,我便結識了她。
在新生會上,我請教她的芳名。
她說:「我沒有英文名,中文名叫方太初。」
「呵,這麼特別的名字。」
她微笑,「太初有道,道與神同在——我祖父是基督徒。」
她這麼美,卻一點沒有驕矜之色,我馬上喜歡了她。
我說:「我叫周棠華,建築系五年級學生。」
她側側頭,「我大舅舅也是建築師,在香港有公司。」
「香港的建築師都很發財。」我說。
她哈哈地笑,「你們男人就掛著發財。」神情嬌慵。
她穿一條紫紅色皮牛仔褲,一件絲絨線織的七彩毛衣,時下大學最流行的那種服飾,臉上一點化妝也沒有。
太初的長髮挽在腦後,隨便用橡筋束住,氣質之佳,無以名之,百分之一百的藝術家,不愧是美術系的高材生。
她約會男朋友很多,但私生活並不濫,男孩子不但喜歡她,也尊重她,這是最重要的。
聖何西的氣候好,適宜外出寫生,我有一輛開起來轟隆轟隆的七手舊車,有空便約她出去兜風。
她不一定有空,我得排隊輪她的時間,但誰會介意呢,等她是值得的。
我與她說過,紐約是發展藝術的好地方。
她更正我道:「紐約是藝術家揚名的好地方。」
隨即她又說:「有些人愛出名,有些人不愛。」
她還那麼年輕,但說話頭頭是道。許多美貌女子活在一團霧中,以為眼睛鼻子長得稍佳,便可以一輩子無往而不利。
方太初卻十分精明,她將自己生活打理得很好,所以跟她略熟之後,會覺得她外表像玫瑰,而內心像一棵樹。
太初的畫是前拉菲爾派,並沒有什麼風格,技巧是一流的,但在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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