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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了。」
「慢著,今天在這裡睡。」我說:「明天是你的例假,你要在這裡住三兩天才回去,我好好地餵你吃點營養餐。」
「他要找我,會找不到的,你放心,我會照顧自己。」
「他叫什麼名字?」我問。
燕呢說:「對於一個隨時可以死的人,名字有什麼重要?」
「誰不是隨時可死的?誰還能保證下-個小時會發生些什麼事?」
「但是他卻是確確實實知道只有多少壽命了。」燕呢說完就走,彷佛不願意多逗留。
妻說:「她還是沒有哭,天地良心,我這個做姊姊的還沒有看過這妹妹哭呢,從小她就是不哭的。」
「眼淚並不能浸死人,也不能救活人。」我說:「她是怎麼會愛上那個病人的?」
妻說:「不知道,其實燕呢並不是一個坦白的人,她的事,知道的人不多。」
第二天中午她來了。燕呢完全變了-個人,今天與昨天完全下一樣,昨天她那麼消沉,今天經過一夜好睡,她又容光煥發,笑臉迎人,漂亮得不得了,一身上下的白灰褲,午飯也吃了很多。
「你怎麼了」我問她「今天可好?」
「也不好,但是何必把這不好影響別人?」她笑了笑:「我約了他下午去他家。」
「他有沒有好-點?」我問。
「沒有,他很生氣,昨日半夜打個電話來,他哭了,現在他謝絕所有的應酬,誰也不見,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燕呢,對付-個這樣的人不是容易的,你想一想,是否值得花那麼多的心血?」
「我如果想過,有過猶疑,我就不會這麼做,我已經請了一個月的假來陪他。」燕呢說。
「你等了多久才等到一個假期?不是說要到美國去?我勸你到美國去好好輕鬆兩個月,回來時
「你真的勸我去美國?」她微笑的問:「姊夫,你似乎還不是這樣的人。」
「當然,」我猶疑了片刻,「如果你能令-個病人快樂,比去美國旅行好得多了。可是如果你本身先陷了下去,救不了病人,反而害了你自己,那又是何必呢,還是去美國的好,是不是?」
「姊夫說話,一向那麼厲害。」
我說:「一個人最大的快樂,是生活正常,你不妨讓他過幾個月正常的生活,然後看看他有什
燕呢微笑的說:「他沒有幾個月好活了。」
「記住,幫助他,可是不要再讓人來幫助你。」
她拿起手袋,「好的,我先去了。」
「當心你自己。」我拍拍她肩膀。
「謝謝你,姐夫。」她走了。
與一個垂死的人談戀愛,我想,問題是他有沒有空想到愛情,他的心一定充滿了恨,恨全世界的人。
事實證明我錯了。
過了沒多少天,他陪著燕呢出現在我家中,他先伸出手來,給我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叫陳永復,燕呢的朋友,我們見過面,那天我心情不好,真對不起。」他握著我的手,搖來搖去。
我看著他,說也奇怪,我竟不覺得他的笑有什麼不對,反正要死了,笑也是死,不笑也是死。換了是我,我得拼命笑,先把本給撈回來。
我歡迎他,他是一個英俊而瀟灑的男孩子,學識非常豐富,談吐有味道,他在今日的社會可以說是萬中無一的標準青年,在任何角度看來,他都應該是丈母孃們的乘龍快婿,問題只是她們的女兒配不配得起他。
燕呢看中他也是很應該的,他們站在一起,真是相配——如果他的命長一點。如果他的命長一點,可能一輩子不會進醫院,他的社交範圍與燕呢的太不一樣,兩個人可能永遠碰不上頭,所以這真是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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