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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我答。
「你在歐洲唸的書?」
「英國。」
「你連希臘都熟-」
「我們這次不去希臘。」
「你為什麼不買衣飾?」
「香港有的東西不必在歐洲買。」
他不響。
回到酒店,團友照例買得箱子都塞不下。我不知他們買了些什麼,想把整個歐洲都搬回去?
飯後我又往外溜,這次很多人要求:「梅小姐,你到什麼地方去?帶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導遊啼笑皆非。「喂喂喂,明天有明天的節目,明天你們要早起,不要亂跑。」
我一笑置之,自己散步去鐵塔頂喝咖啡。陳跟在我身後。
帳單來了,他替我付咖啡帳。我沒與他爭。
我靠在鐵塔上往下看,真正車如流水馬如龍。
「美麗。」我說:「花都之名得來豈是僥倖。」
他點點頭。
「第一次來歐洲?」我問。
「是。」他說:「我是土蛋。」自己先承認了。
「來過歐洲就不算土蛋-未必。」我說。
臨走之前我買了幾本畫冊。
然後我們到荷蘭。這時候我已經不太討厭陳某,只是尚未問他字甚名甚,只管他「陳某」,此人先踞而後恭,思想有問題。
我們在阿姆斯特丹參觀梵哥的畫廊,陳對於美術的愛好使我驚異,我不知道他在學校唸的是什麼科目,我不問他,他也不說,也許他什麼都不讀,老土,誰管他。
我知道旅行團去參觀鑽石廠,看打磨鑽石原本是很有味道的,只是鑽石美麗得心驚肉跳,沒有去。我到「賽特施」去看築堤。
陳沒去。我獨自吹了陣海風,覺得寂寞。我的天,別告訴我那老士居然能解除我寂寞。
我很早回酒店,陳來敲門,我頗喜悅。
他說:「我買了件襯衫,你看好不好。」他遞過來。
我見是一件女裝襯衫,花邊領子、麻紗料子,以為他買給妹妹的,禮貌的說:「很好。」
「合你的-碼嗎?」
「買給我?」我詫異,完全沒防這一招。
「是,謝謝你陪我參觀美術館。」他說。
我漲紅臉,因為太意外,所以只能說:「這種襯衫在布魯賽爾便宜很多。」
他把手插在口袋中,微笑,不出聲。
「我去換上看看。」
「這樣吧,我們到別的地方吃飯。」
「也好。」我說。
「那麼我在酒店樓下等你。」
我進房去換上那件衣服,照照鏡子,——剛好,我很久沒有收到過禮物,這趟居然也有點歡喜相。
我們在運河邊的小館子吃海鮮。
他跟我說:「做人能像你這般自由自在,真是瀟灑。」
「那不過是因為你沒見過我在辦公室受老闆吆喝的情形。」我說:「我一年中就這麼幾天的自由。」
「但至少你懂得享受。」他羨慕的說。
「你覺得是嗎?」我問。
「我覺得是。」他說:「看見你,我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我說:「各人的命運與生活趣味是不一樣的。一個少婦在筲箕灣的住宅廚房渡過半輩子,侍候丈夫兒子,誰能說她不愉快呢。也許她最遠只到過尖沙咀,但這有什麼分別?像我們走遍全世界,
見得多試得多,把一生挑剔得全無幸福,你覺得好?」
他驚異,「我從未想到這一點。」
「那是因為你是男人。」我笑,「你未想到做女人在這年頭的痛苦。沒見識,被瞧不起。見識過廣,被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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