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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溜達到了他身邊，不耐煩地掃了神神叨叨的蠻人世子一眼：&ldo;您那無限神力怎麼不省著點用，保佑貴部雄霸天下、萬壽無疆呢？&rdo;

說著，他隨手拉過長庚的韁繩，側頭看了臉色慘白的少年一眼，笑道：&ldo;真信啊？唉，他們嚇唬小孩是挺有一套的，在這方面至少領先了我大梁十多年。階下囚有什麼好看的？走，上那邊玩去。&rdo;

長庚：&ldo;可他竟敢說你……&rdo;

顧昀絲毫不以為意，沒心沒肺地大笑起來，笑出了一身疾風驟雨奈我何的疏狂。

長庚眉頭未展，先是有些不解惱怒，漸漸的，裹挾在他身邊逡巡不去的陰冷氣好像都融化在了顧昀滿不在乎的笑聲裡，真就變得荒謬可笑起來。

長庚心裡第一次起了一個細小的念頭，他認認真真地想道：&ldo;我為什麼要怕呢？烏爾骨讓我瘋，我就一定會瘋嗎？&rdo;

這樣漫長的行軍路上，長庚充滿恐懼與茫然的心漸漸在鐵甲匆匆中沉澱了下來，他像是一株倒架的秧苗，只要一點光，就能讓他重新直起腰來。

轉眼便到了帝都。

九重宮闕大門開向兩邊的時候，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玄鷹，也要落在地上頂禮膜拜。

顧昀握住長庚的後腦勺：&ldo;別多想，去見見你父皇。&rdo;

當長庚懵懂地被他推著，真的見到了那病床上的老人時，他很難將那形如枯槁的人和&ldo;皇帝&rdo;聯絡在一起。

他那麼蒼老，鬚髮像一團風乾的銀絲，麵皮乾瘦，憔悴極了，單薄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吃力地望向顧昀。

顧昀的腳步不易察覺地頓了一下，長庚敏銳地聽見他似乎抽了口氣，而他當回頭去看的時候，看見的卻還是顧昀那張不見喜怒的臉。

&ldo;陛下，臣不辱使命，&rdo;顧昀說道，&ldo;把四殿下給您找回來了。&rdo;

元和皇帝的目光緩緩地轉向長庚，長庚整個人一震，一時間竟想要退縮，他總覺得龍床上的老人目光裡有一把回溯光陰的長鉤，並不是看見了他，而是透過他看見了什麼人。

然而顧昀偏偏在身後推了他一把，他不由自主地往前兩步。

顧昀在他耳邊低聲道：&ldo;跪下。&rdo;

長庚規矩地跪了下來，看見元和帝乾涸渾濁的眼睛裡居然淌下了兩行老淚，順著眼角皺紋橫流而下，像是眼睛裡流出的膿水。

長庚聽見顧昀低聲道：&ldo;叫你父皇一聲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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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駕崩

長庚叫不出口，來路上，途徑所遇所有人都偷偷看他，那一波一波的目光快把他淹死了，可他依然看不出自己和龍床上那位有一個頭髮絲的相似。

他聽見顧昀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ldo;不管真心還是假意，你就叫一聲吧。&rdo;

長庚偏過頭，看見了他小義父的眼睛，那雙眼睛清澈得冷冽，不見一點淚痕‐‐裝的都沒有，顯得又漂亮又無情。

這看似總無情的人嘆了口氣，低聲道：&ldo;算我求你了。&rdo;

長庚心裡就算有再多的牴觸、再多的想不通，聽了這句話也就妥協了，他心道：&ldo;就當我這冒牌貨給他當個安慰吧。&rdo;

他垂下眼，不怎麼走心地搪塞道：&ldo;父皇。&rdo;

元和皇帝的眼睛突然亮了，好像把最後的生機攢成了一團賊光，煙火似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