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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過來,意識自己是在看守所了,是一名在押犯罪嫌疑人了。
大家混亂地動作著,忙著穿衣疊被,甄哥卻只是擁被而坐,沉著一張臉。張勝和老秦資歷最淺,負責給頭鋪二鋪打洗臉水,兩人一人拎個洗臉盆走出監室,張勝這才頭一次看清院子裡的情形。
六點鐘,天上還有幾顆星在閃著模糊的光。涼入心脾的寒風吹透他單薄的衣服,肌肉有些瑟瑟發抖。南牆正中的上頭,亮著一盞昏黃的燈。院子西面盡頭是一個水籠頭,每個監舍裡都有一兩個犯人在那排隊打水,想必都是新來不久的犯人。
張勝是新兵,頭髮還沒剃,便有許多人向他這裡看,還有人高聲喝問著老秦問張勝犯了啥事,大家說話總要帶上兩句髒話,彼此嘻嘻哈哈全無張勝那樣的苦瓜臉。
還好,這個時候是不會有人為難他的,和老秦回到監舍時,甄哥已經在檢查疊被情況了。
“見稜見角啊,得疊成豆腐塊兒!”,邊說著邊用腳踢翻了兩個人的被子。
走到張勝的被子前時,張勝沒來由的有點緊張,甄哥回頭看了張勝一眼,只從嘴縫裡冒出兩個字:“重疊!”
等頭鋪甄哥洗完臉,然後才是輪流上廁所,上廁所有時間限制,不管上大號上小號就是一分鐘,聽得張勝眉毛直跳,要在這裡生活,別的不說,光是這件事也得經過一番訓練才能適應得了。
上過大號之後,天氣漸漸明朗起來,曙光透過視窗的鐵柵欄鑽進監舍,牢房裡逐漸明亮起來。這時,那個偷車慣犯老秦從暖氣片後面抻出兩塊破抹布,在洗過臉的水裡投了投,然後擰乾,示意張勝蹲下,和他一起擦地。
張勝注意到,他擦的非常仔細,哪怕那裡一點灰塵沒有,也要非常認真用力的擦。見張勝看他,老秦笑笑,低聲對他說:“認真點,目的不在於乾不乾淨,而在於練新人,讓你服水土。有一寸地方沒擦到,拳腳伺候。”
張勝看看足以參加全國衛生模範房間的地面,也老老實實地在本來就乾乾淨淨的地面上徒勞地蹭了起來。
然後便是個人衛生,張勝在小賣部買了一個塑膠缸子,一支牙刷和一管牙管。牙刷兩元,一小管牙膏四元,貴得離譜。結果一刷牙,滿嘴毛渣子,全是假冒偽劣產品,如今境況如此,張勝只得湊合了。
吃飯的時候,張勝領到了一個鋁盆,一個塑膠飯勺,聽老秦說,兩年前這個看守所還是用筷子的,不過後來有人用筷子戳喉自殺了,便一律改成了塑膠勺。
不過……,他詭秘地說:“其實人要想死,咋攔也攔不住,塑膠勺磨尖了,一樣是殺人自殺的利器。”
張勝聽了,想起麥曉齊之死,心中掠過一絲寒意。
輪到這個號房打飯時,大家都從大通鋪下邊的坑洞裡拿出飯盆,依次走了出去,張勝見了忙也跟上去。一個長髮飄飄的男人穿著件黑色的白大褂,手裡拿著只塑膠瓢,威風八面地站在那兒,腳邊兩個髒兮兮的鐵皮桶,一個桶裡是玉米麵糊糊,一個桶裡是窩窩頭。
拿了飯回來,大家或站或坐或蹲地開始吃飯了,屋子裡一片“唏哩呼嚕“的聲音。沒人說話。粥很少,窩頭很小,粗糧,張勝小時候是窮孩子,倒能吃得慣,三下五除二便消滅了自己那一小碗清粥和兩粒窩頭。這時他才注意到別人喝粥都是轉著圈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就像在品瓊漿玉液,而那窩頭,他們是用指甲一粒一粒地掐著往嘴裡送的……“著啥急呢”,半夜喊報告的強殲犯劉巍訕笑他:“進了這裡,啥也沒有,就是有時間。”
“啪!”後腦勺捱了頭鋪甄哥一巴掌:“吃你媽的!”
劉巍敢怒而不敢言地低頭繼續喝粥,強殲犯名聲不好聽,他在這裡面被收拾的次數最多,雖說現在資歷還算老,不過照樣不吃香。
老秦蹲在張勝旁邊,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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