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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的北漢軍和宋軍,他當曰殺人直與殺雞無異。市井間含憤殺人與戰場上冷靜而殘酷地消滅對手原來竟是這樣的截然不同,難怪秦舞陽十二歲就當街殺人面不改色,但是到了秦王大殿卻臉色灰敗,驚恐失措。他不怕死,但是那種森嚴蕭殺的氣勢卻不是他一個未曾見過市面的市井小民承受得起的。
萬千士卒吶喊廝殺,千百名勇士在他身邊揮舞著刀劍,拋灑著敵人的鮮血和頭顱,讓初次踏上戰場的楊浩心生茫然,他眼看著自己的袍澤嗔目廝吼,與滾鞍下馬的北漢勇士拼殺在一起,卻不知該如何衝上去也像一隻野獸一樣噬咬敵人。
“閃開!”
楊浩持刀而立,驚愕地看著眼前這絕不浪漫、絕不悲壯,完全充滿了血腥與醜陋的廝殺場面發呆,忽然有人在他胯骨上踹了一腳,這一腳使力奇大,一腳便把楊浩踹得跌翻出去,他的身形跌出的同時,便見寒光一閃,堪堪劈中他方才站立的地方。
把他踢開的是程世雄的貼身侍衛石雙,石雙比他大不了幾歲,可是那滿臉橫肉的模樣卻像一個年近四旬的屠夫,平時也寡言少語。所以楊浩雖與他同為侍衛,對他卻一直親近不起來,沒想到關鍵時刻卻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石雙見他舉著把刀站在那兒東張西望,一副欲進還退的樣子,倒沒有心生氣憤。剛上戰場的人大多如此,但是隻要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一次,下次再上戰場,他就會從一條看門犬變成草原狼了。
他正在與敵搏鬥,忽見一個滾鞍落馬的北漢軍士揮刀向楊浩猛劈過去,急忙搶前一步,一腳把楊浩踹開,救了這個新兵一命。但是他那一腳收勢不及,卻被北漢戰士的鋼刀狠狠劈中,疼得他慘叫一聲,身形便向前一栽。
這些北漢騎卒此番襲營,人人騎駿馬、著鎧甲、佩弓箭,肋下掛刀,手持長槍。上馬使槍、下馬用刀,遠射弓箭,身穿甲冑。為了儘量儲存自己這支精銳的力量,劉繼業可算是煞費苦心,在如今北漢城內武備捉襟見肘的情況下,能夠拿得出這樣的裝備來武裝他們,已經盡了他最大的力量了。
然而,他實在估錯了程世雄可能的反應,也沒有料到程世雄這支人馬軍紀竟然這般森嚴,在襲營成功之後不能未能造成炸營,而且憑著程世雄的一己威望,僅一聲大喝便制止了亂勢,如今這六百壯士生還的可能已經微乎其微了。
但是劉繼業一手帶出來的這些虎賁之士俱都是敢死之士,雖知受困於敵營,主將又已離去,卻仍死戰不降。那武士一刀斫中石雙的大腿,趁他身形一歪向前栽倒的機會搶上一步,手中刀順勢揚起,“噗”地一聲便斬斷了他的脖子。
不曾向他道一聲謝,不曾給他一個友誼的笑臉,救了自己一命的戰友連一聲都沒吭就已屍首兩截,楊浩不由得痴了:這就是戰場的殘酷與醜陋。然而,誰說它沒有悲壯與浪漫?在血腥背後,在對敵人的殘忍之中,何嘗沒有一抹濃濃的袍澤之情、兄弟之義?
他的眼睛慢慢地紅了,就像現在那些正在用盡一切手段亡命廝殺的戰士們一樣,露出噬血的瘋狂,他大吼一聲,揮刀便向那個北漢武士劈去。暴怒狂奮之中,他渾身血液沸騰,石雙之死,似乎給了他無窮的力量、勇氣和殺氣,他血貫瞳仁,每劈一刀都大吼一聲,勢若瘋狂。
但是他的靈臺中仍保持著一線清明,仍牢牢記著程世雄告訴他的那句話:“勢不可使盡,福不可享盡,便宜不可佔盡,天下事都是同一個道理,使刀殺人也是如此,每一刀你都須凝神注力絕不分心,但是每一刀都須力留三分,唯此方能出刀疾收刀亦疾,刀勢連綿如狂風暴雨,叫對手連個喘息的空兒都不得。”
楊浩心中只記著程世雄的這句囑咐,他現在什麼高明的刀法都不懂,自身的氣力也不算高明,但是仗著一股激憤之中的血氣之勇,謹記著程世雄對用刀運力的指點,一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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