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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室裡,王之洲擦了把額頭的細汗,才小聲道:“大掌櫃的,我使了足足一百吊錢,才買得劉公人吐露訊息,看來情形是不太妙啊,這些小吏平時兩吊錢就能從他們那兒問出想要的訊息的。”
徐穆塵淡淡一笑:“此一時,彼一時也。說說,都有什麼訊息?”
王之洲道:“那丁浩確如來報信的差人所說,每曰在州府衙門幫著清理帳簿。他將所有帳簿序時歸類,只將大宗交易謄抄下來,歸類匯總,言明來龍去脈,以備官府逐筆檢索。昨兒一整天,他都在忙這些事,沒有什麼異樣。”
“哼哼,有些事不必要做在明處的,尤其是大事,酒桌上比公案上辦成的公事多的多,除了在府衙清理帳簿,他還做了什麼?”
“昨天早上,他在興盛包子鋪吃的早餐,就是徐大醫士宅邸前的那家包子鋪。臊豬兒來城裡為丁大少爺取藥,和他一起在那兒吃的早餐,二人說些甚麼,卻沒法打聽。中午,丁浩離開府衙,去的‘四海鮮’吃飯。”
徐穆塵插嘴問道:“請的哪些官員?”
“就他一個人,他就在大堂裡用的餐,自始至終也沒見有什麼人與他同席。”
徐穆塵嘴角牽動了一下,冷笑道:“四海鮮酒樓賣的不是活魚活蝦也是新鮮水貨,都是用海水箱子或者儲滿冰塊的大甕從山東蓬萊島長途運過來的,價格昂貴之極,他一個人吃飯居然去那種地方擺譜,看來這趟差使,丁老爺真沒少賞他銀子。”
王之洲又道:“晚上,他就在‘平川客棧’住宿。用餐也在那兒,叫幾道小菜,喝一壺小酒,便回房睡覺,我仔細盯了他一天一夜,沒有其他異狀。”
徐穆塵微微蹙起眉頭,喃喃自語道:“就是這樣?這倒叫老夫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東家玩這一手倒底是什麼用意?”
王之洲緊張地問道:“大掌櫃的,東家……不是想把咱們給丟出去頂災吧?”
徐穆塵嘿然冷笑道:“他敢!他就不怕我破罐子破摔,把他也給抖摟出去?再者說……帳,在這兒。”
他拍拍自己的心口,傲然冷笑道:“那些帳簿,只是一個表象,沒有我點破其中的玄奧之處,能看出我徐穆塵帳中秘密的人,整個西北,也休想找出第二個來。你放心吧,東家一輩子好面子,現如今他被指為殲商,滿霸州城不知多少人等著看他的笑話,他這麼高調的派出個什麼狗屁巡察來,不過是想表明他的清白。丁浩那小子會盤賬麼?哼!”
王之洲這才稍稍放心,二人又說了會話,外邊有人來典當東西,王之洲忙出去接待,徐穆塵瞟了眼他的背影,鄙夷地一笑。
徐穆塵從未想到有一天朝廷會來查他的帳,但是他為丁家做事,交通霸州官府上下官員,同樣是見不得人的行為,是以做帳自始至終就非常嚴謹。待後來,他野心漸漸滋生,又與雁九等人中飽私囊,雖說手中握著丁庭訓交結官員的把柄,終究是不要撕破臉的好,所以帳目更是做得滴水不露。如今朝廷突然要查他的帳,這也算是無心插柳,他自信憑自己幾十年從事典當行的經驗,帳目做的天衣無縫,誰也休想找出破綻。
問題是,帳上找不出來,從人身上,卻是可以突破的。這麼多事,不是他一個人就做得了的,這許多年來,他也有了許多心腹,這些心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他的事情,現在官府只是以涉嫌查他,沒有動刑,一旦他們始終抓不到把柄,狠下心來用刑逼供,難保不會有人招出些對他不利的事來。儘管他們知道的那些事還不足以陷他於死地,可是終究不妥啊。
這幾天,他坐在那兒天天捻著鬍子盤算,盤算自己手下那幫人,都有誰知道哪些事,哪個人可靠一些,哪個人骨頭比較軟,如果招出了哪些事來,自己該如何早做防範。這些事想得他頭髮都白了,頷下的鬍鬚一根根的也快揪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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