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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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那可委屈死奴才們了。”
他看她的時候完全是一副掂量的神情,暗裡讚歎好一張巧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皇帝信不信任他們,他自有論斷。但是把人送進宮,就是給皇帝開了扇天窗,隨時可以藉由這個名義,把佟家從鑲黃旗拽出來。自作聰明,把別人當傻子,這可不是個好習慣。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再追究也晚了,還不如來談談以後。
“如果皇上抬了佟家的旗籍,那可怎麼辦?眼下趁著還有說話的餘地,咱們商量商量,如何讓佟家繼續留在我手裡。”他抱著胸,肩上金絲夔龍繡,在遠處燈火的映照下跳躍出金芒。他的臉半在明處,半在暗裡,“你同我說說心裡話,佟家究竟是怎麼打算的?還願不願意留在鑲黃旗?”
怎麼說?說不願意嗎?頌銀違心地應個是,“我們是六爺的奴才,祖祖輩輩都是鑲黃旗的,自然願意留下。”
他還算滿意,曼聲道:“既然如此就好辦了,三姑娘進宮不過是個常在,位分低得可以忽略不計。如果你成了我的嫡福晉,皇上還有什麼理由給你們抬籍?把我的福晉一家子撥到他那兒去嗎?這話可說不通。”
頌銀髮現事態變得很嚴重,是她疏忽了,竟然給自己下了這麼個套!她心存僥倖,以為豫王福晉的位子是留給更有用的大臣之女的,沒想到這位親王不按常理出牌,真預備要娶她了。現在怎麼辦?推脫還來得及嗎?賠進一個讓玉是無用功,自己仍舊難以倖免。她想起容實,想起他的同心玉,那塊玉牌在她的胸口溫養著,她不能辜負他。
她壯了壯膽,好言好語地勸諫他,“您這樣,不是擺明了和皇上爭高低嗎,叫人怎麼瞧?”
他說:“那又怎麼樣?”
她被他回了個倒噎氣,連皇帝都不怕得罪,還有什麼能阻止他?她又試著說:“您想好了?就這麼公然的?”
她加重了“公然”兩個字,他還是淡淡的,“我喜歡一個女人,礙著他什麼?走,”他上手來拉她,“跟我去太后跟前,我這就要請婚。”
他扣住她的手腕拖拽她,頌銀失措之餘手裡的蓋碗落了下來,匡地一聲砸得四分五裂。她簡直像上刑場,撅著屁股剎著兩腿告饒,“六爺您行行好,我不……我不去……”
他很生氣,嘴裡說得好聽,果然一試就試出來了。越是得不到,越是抓心撓肺想要。他拖她不走,厲聲道:“為什麼不去?我們不是說好的嗎?”
頌銀慌不擇路,脫口道:“我什麼時候和你說好了?你給我做媒,難道是說著玩的嗎?這會兒要搶人,哪有這樣的道理!”
她這話無異於火上澆油,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被底下旗奴反將了一軍,終於徹底被點燃了。
他怒火正熾,生拽不動就要上手扛。但滿人女子不像漢人小姐,講究端莊賢淑。這個民族本來就是馬背上的民族,女人旗袍底下穿褲子,只要願意,可以和男人一樣拉弓練布庫。阿瑪雖然生了四個閨女,教養卻和男孩兒一樣,除了讀書識字,家裡還請了一位善撲營的一等撲戶做師傅,所以頌銀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她懂得扳他的大拇指,迫使他鬆手。
她要是不反抗,也許他只是存著逗弄的心思。結果她把布庫的招兒使出來了,這就觸怒他了。他們當阿哥的時候一天幾場摔跤,雷打不動。她既然和他使蠻勁,他覺得沒什麼可客氣的了,下盤一掃,反手扣住她的脖子,一拳就朝她面門襲過去。
頌銀想這回要完了,非把臉揍成大餅不可。人遇危險有個閉眼的本能,她把眼睛閉上了,心頭一片絕望。可是等來的不是斗大的拳頭,是一個柔軟溫暖的東西,緊緊貼在了她的嘴唇上。
她慌忙睜眼看,面前是豫親王放大的臉,近到什麼程度呢,他長長的睫毛覆蓋著,每一根都能數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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