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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隨舟聽他這話,沉默了片刻,站起身來。

“那本王便不叨擾齊大人了。”他說。“不過齊大人閒來無事,有些瑣事,倒可以想一想。”

齊旻抬頭看他。

“女子若所託非人,那麼定然要為個不義之徒蹉跎一生嗎?良臣未遇明主,即便胸有大略,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山河塗炭,難道這就是他的忠心麼?”

齊旻沒有說話。

江隨舟接著道:“在我而言,女子不必為旁的任何人守節。男子既要珍惜光陰、要建功立業,那麼女子同樣不該空耗自己的韶華,只需無愧自身所願。而臣子,更不該將一己之身牽在某一王朝、某一君王身上。若這所謂忠心,是將自己捆縛在將沉的大船之上,那這忠心,不要也罷。”

說著,他後退一步。

“若大人心之所繫,是報答大景和先帝,那本王自不該再勸。但若大人心之所繫,是天下黎民百姓,那您只管忠於這天下萬民便可,不必管龍椅上坐的是什麼人。”

他目光平靜卻堅定。

“正如我,我的家與國,只是而今我足下所踏的泱泱土地,是這普天之下的□□,與旁的,皆無關係。”

——

回去的路上,霍無咎一直沒有說話。

江隨舟問道:“在想什麼?”

便見霍無咎轉過頭來,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會兒。

“怎麼了?”江隨舟有些不解。

便見霍無咎靠了過來,極其自然地將他擁進了懷裡。

“我就是在想,以前我最不喜歡聽文臣吵架了。”他說。“什麼之乎者也的,扯些窮酸的鳥語,聽不懂說什麼,還吵得口沫橫飛的,還不如去聽和尚唸經。”

江隨舟聞言,噗嗤笑出了聲。

便聽霍無咎接著說道:“但怎麼今天不一樣呢?”

江隨舟面上帶笑地看向他:“今日有什麼區別?”

霍無咎一本正經。

“我只一直在想,我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眼光。”他說。

江隨舟揚了揚眉,等著他的下文。

霍無咎卻不往下說了。

他一直覺得,人的骨頭,都是外物所塑。他們這些臭當兵的骨頭,都是鐵打的,帶著股涼冰冰的鐵腥味;那些文臣的骨頭,都是那些連篇累牘的詩書文章所塑,他們聞起來是書墨氣,而霍無咎聞來,卻是一股爛書堆的腐味。

唯獨江隨舟是不一樣的。

他明明該是與旁人沒什麼區別,富貴鄉錦繡堆裡的少爺,霍無咎不是沒見過。

但是江隨舟卻像是塑於光芒和自由之中。

挺拔,磊落,又有股子周圍人都沒有的通透。

這股氣息吸引人極了,直讓人像趨光的飛蛾,即便要撞得灰飛煙滅、屍骨無存,也要撲到那光明上,試著去擁抱住那片溫熱的光亮。

霍無咎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他低下頭去,重重地去吻江隨舟的嘴唇。

——

沒幾日,京中便出了大事。

重兵把守的太常令府,守衛竟是被全撤走了。第二日,舊朝的太常令齊旻齊大人竟是從府中堂而皇之地出來,上了馬車,入了皇宮。

當日,齊大人竟官升半級,成了新任的大司徒,統領而今長江以南的所有文臣。

此事非但震驚朝野,連臨安城內外的百姓都人盡皆知了。一時間,無論朝臣還是百姓,都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

這帶兵殺皇帝燒皇宮的霍無咎,也不是來者不善。冤有頭債有主,他雖殺皇帝,卻不動百姓和朝臣,甚至對他們加以重用。

而尚有幾分人心惶惶的南景百官,此時也多少定下了心——即便霍無咎存著卸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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