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樰嶺腳下， 清漪走到水邊，看了看自己風塵僕僕的倒影。掬了幾捧水洗完臉後， 仔細打量自己的面容。端的是螺黛遠山眉， 雙瞳剪水目， 一看便知是心思純善， 與世無害之人。她解開肩頭的兩條辮子，挽了個精緻的朝天髻。

&ldo;這個齷齪的世間，就留給那些齷齪的人吧……&rdo;

清漪牽馬一步步拾階而上， 芳伯端著一碗青菜稀粥坐在大門口，警惕地看著眼前一臉戾色的女子一步步逼近。&ldo;你是何人？&rdo;芳伯已經年過七旬，花白稀疏的發須，口中只留了一個牙齒。

當年她和初塵共赴蜀國時，曾遣散家中奴僕，這個芳伯，又怎會在此？清漪的臉色忽然變得柔和起來。

她解開發頂的朝天髻，重新梳了兩條小辮垂下來，&ldo;你可認出我來了嗎？&rdo;

&ldo;是三娘！&rdo;芳伯伸手摸了那兩條小辮子，&ldo;芳伯年紀大了，一時沒認出三娘來。我去給你端飯來。&rdo;芳伯顫顫巍巍地扶著牆往院內的小屋走去。

清漪跟著進了小屋，灶臺上的鍋裡，正用餘火燜著青菜粥，芳伯掀開鍋蓋，還冒著微微的熱氣。他盛了一碗，端給了清漪。

清漪仔細地看了一下芳伯手裡的碗，洗得乾乾淨淨，一絲塵土也沒有，顯然是有人用過的。再一下屋子，水缸裡有一大缸井水，灶臺後面的柴火碼得整整齊齊。

&ldo;芳伯，這裡還有誰住嗎？&rdo;問出這話後，頓時覺得有些難受，倘若自己先前肯耳聽四面，眼觀八方，何至於落得如此窘迫？現在想來，那些人的所作所為，並非完全沒有破綻，想來自己這般愚鈍，他們也不屑於多加掩飾。

&ldo;崇謙常來，也就是你的大師兄。&rdo;

大師兄？是了，以前只知道朱榕是父親的二弟子，竟沒有想到還有個大師兄。&ldo;大師兄，他是何人？&rdo;

&ldo;他呀，差點就成你姊夫了。&rdo;芳伯感嘆道。

芳伯話音剛落，清漪便聽見山腰上有琴聲傳來。清漪出了院子，朝山腰走去。不多時，便見那裡有一處茅屋，門沒關，彈琴之人面向門口，面孔有些冷峻。

&ldo;清漪，好久不見啊！&rdo;

&ldo;是你，當年在拒霜園裡，跟何初塵說話的人就是你。&rdo;清漪只要一提到初塵，不知怎地，終究柔和不起來。想起芳伯剛才的話，心中蔑笑道：才女自古總多情！

&ldo;記性真是差！我看著你長大，你竟然只記得什麼何初塵！&rdo;崇謙苦笑道：&ldo;你跟你姊姊，還真是不同，你姊姊可比你聰明多了！&rdo;

清漪嘴角浮起一股嘲諷之意，正待駁回幾句，崇謙搶先道：&ldo;你冰雪聰明，豈會連這簡單的小事也想不明白！&rdo;

荒謬，才說自己蠢，這些又說自己冰雪聰明！清漪覺得這四個字實在太過於刺耳，是對自己眼下窘迫難當的諷刺！

不對，眼前的男子分明傲骨錚錚，豈會看上何初塵那種偽才女！雖然自己愚鈍了些，可那何初塵也絕非聰明之人，眼前之人分明不像是睜眼說瞎話，難道……清漪不禁想起了後山的那座孤墳。

崇謙將清漪臉上的變化看在眼裡，&ldo;以前師父不在家時，我天天從被窩裡把你抱出來，還帶你爬山，下雪天帶你去吃雪，你竟然只記得何初塵！&rdo;

清漪乍一聽見這話，想起了幼年往事。當年家中的確有個兇巴巴的兄長，對自己從來沒有好臉色。

由於清漪生下來，不如長姊聰明，何家祖母王氏便打趣道：&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