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陽光下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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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陽光下的心情

野戰醫院帳篷的捲簾門被開啟，進來了七八位軍官，這些都是這些醫生平時只能遠遠地看到的通常坐在大會主席臺上的首長。

這個帳篷是由幾個連線而成，可以同時進行幾十個手術，所有的人正在緊張地忙碌著。首長們轉了一圈，默默轉身出去了，因為這裡的人顯得有點多了，他們不想幹擾軍醫們的工作。

李思明感覺到自己好像正在坐過山車，忽高忽下頭重腳輕，聽不到任何聲音。他感覺到有人好像在用夾子夾自己，又好像是在用鋒利的刀子在割自己的身體，像是狼鋒利的牙齒在自己身上一試鋒芒。

“難道我已經死了嗎？”李思明以為是傳說中地獄餓鬼在分食自己的軀體，“可我為什麼感覺不到疼痛？”

李思明想抗拒，但卻發現自己動不了，努力地睜開眼睛，想打量一下四周，四周黑漆漆地，什麼也看不到，黑得讓人覺得如同一座大山壓在胸口。低頭打量一下自己受傷的地方，他恐懼地發現自己竟然看不到自己身體的任何一部分。

北京，燕園。

此時的燕園春光明媚，雖然殘冬的痕跡還很明顯，但是春天早就來了。宿舍裡，楊月將手中的新聞稿交給徐麗。

“這一期的週刊就這樣定了吧！”楊月淡淡地說道。

“怎麼都是關於自衛反擊戰的？太多了吧？”徐麗翻動著手中的稿件。

“那你自己定吧！”楊月說道。轉身穿上外套，拿起放在床上的包，準備出門。

“你準備去哪？”

“能去哪？回家！”

“小月，你沒事吧，我發現新學期開學以來，你就有點怪，神不守舍的，像丟了魂似的！”徐麗關心地問道。

“沒事！”

“阿明一直還沒有訊息？他去南方幹嘛去了，連封信也不寫，太不像話了！”徐麗責怪道。

“大概很忙吧。”楊月擺了擺手，轉身朝外走去，“走了！”

楊月出了宿舍，燦爛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讓她的眼睛一時很不適應。身邊走過一群群年輕的學子，偶而有認識的人和她打個招呼，便擦肩而過。她低頭想著心事，陽光很燦爛，心情卻很糟糕。

和李思明分別的那天晚上，是春節前的某一天。自從那個夜晚的道別之後，她就發現她的日子越來越糟糕，但她很長時間卻找不到一個更合理的解釋，因為她從李思明道別時的眼神裡看出堅毅與猶豫兩種截然相反的意思。在她印象中，李思明是一個樂觀的人，即使是在別人看來無比嚴重的情況，他都不太在乎。

李思明走後，父親像是換了一個人，開始關心家務事來，數次主動邀請李思明的父母來家裡做客，還花很長時間來陪他們，這跟自己二十多年以來印象中熟悉的父親是截然不同的。

再後來，戰爭爆發了。2月17日，新華社奉我政府之命釋出宣告，鄭重指出：“越南當局無視中國方面的一再警告，最近連續出動武裝部隊，侵犯中國領土，襲擊中國邊防人員和邊境居民，局勢急劇惡化，嚴重威脅我國邊疆的和平與安全。中國邊防部隊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被迫奮起還擊。”

無論是工人、幹部、教師還是學生，人們在戰爭爆發的那一天，在上班、上學、下班和放學的路上壓制不住眼睛中的興奮之情。一夜之間，所有的新聞報章電臺都在報道這一場戰爭。而楊月則敏感地有了新的發現，聯絡到李思明以前在北大荒時與軍隊之間的種種線索，還有父親似乎和李思明之間並不像是表面上看到的那種關係，這讓她將一些事實串聯在一起。

終於有一天，她將正要出門上班的父親攔住了：“阿明到底去了哪裡？爸爸你知道吧？”

父親一愣，哈哈笑道：“這我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