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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筠、金中清都是朝鮮國博雅的儒者,自然要與大明國的新科狀元引經據典品茗長談,副使許筠是李贄的崇拜者,這次在京中覓得李贄的《焚書》,視若珍寶,許筠知道張原的老師焦竑與李贄是好友,焦竑曾刊刻有李贄編著的《藏書》六十八卷,但李贄死於獄中後,部分著作被禮部下令焚燬,這幾年禁令已弛,李贄的書又在坊間出現,但《藏書》因為多達六十餘卷,至今未有新刻本,許筠從張原言談中察知張原對李贄也頗欣賞,不是那種視李贄學說為毒蛇猛獸的傳統儒者,就想請張原寫信給南京的友人代覓一套《藏書》——
張原微笑道:“許副使,不是在下不肯幫忙,但李卓吾的書在大明都被很多人視為異端邪說,若經由在下之手傳播到貴國,只怕傳揚出去不大妥當。”
許筠霎時間漲紅了臉,離座長揖道:“在下冒昧了,張修撰勿怪。”
張原還禮道:“許副使愛書之人,又何足怪。”心道:“我這邊想引進西學都困難重重,舉行了大辯論也效果有限,又何必讓王學左派的李贄學說攪亂朝鮮儒學傳統,對於朝鮮,現在不是改變其學術思想的時候,宣揚正統儒學的忠義仁孝才更有用,朝鮮對大明就是要死忠——”
談論了小半個時辰,金中清見廳外有婢女頻頻來窺,料想張原還有事,便與柳東溟耳語幾句,三位朝鮮使臣便起身告辭。
張原送出大門外,與柳東溟三人殷殷道別,才一轉身,就見景徽在金柱大門內對著他笑,說道:“姑父,我把你客人趕跑了。”
張原笑道:“小徽來了,那我們就出發去泡子河畔吧。”
這時祁彪佳從兵部廨舍趕來了,要陪未婚妻商景蘭賞雪景坐冰床呢,商澹然也是好遊玩的,把九個月大的小鴻漸也帶上,王微、穆真真都去了,僱了三輛大車,到泡子河畔一看,玩冰床的人很多,男男女女,沒有空餘的冰床,聽得那滑行的冰床中有女子在唱蘇州小曲,還有男子的大笑聲,想必是京中風流子弟挾妓遊玩,張原這邊都是女眷,自是不好混到那些玩冰床的男女中去,就先到張聯芳的豪宅去等著,商澹然帶著小鴻漸去找張岱之妻劉氏說話。
張耀芳去西城逛城隍廟會未歸,張岱聽說張原帶了家眷來玩冰床,便道:“我去問問,給點銀子,讓那些人離開,空出這邊湖面。”匆匆往後園去了,動輒以銀錢開路,這點張岱和張萼很象,都是紈絝啊。
張原讓武陵、姚叔幾人把翰社鏡坊的眼鏡搬去燈市街書鋪,正搬箱籠之際,忽見蕙湘從後面氣喘吁吁跑了進來,叫道:“介子相公,宗子相公與人爭吵起來了,那些人出言調戲微姑和蔻兒”
張原眉頭一皺一挑,往後園大步趕去,姚叔、武陵、薛童幾人都跟上,張聯芳的豪宅坐落在泡子河西岸,後園正對著泡子河,張原出了後園木柵門,就見冰封的河畔聚著一大堆人,原先在冰面上玩耍的人這時都圍到這邊來了,大兄張岱正與幾個錦帽貂裘的男子爭吵,王微、李蔻兒站在靠後一些,還有幾個侍女和僕婦,也在幫著張岱罵那些人——
張原走過去問張岱:“大兄,怎麼回事?”
張岱還未及回話,忽聽泡子河裡一架冰床中有個女子驚喜地叫道:“這不是張案首嗎?”分明是紹興口音。
“張案首,這是猴年馬月的稱呼?”
張原凝目看去,冰床中那女子已經起身走下冰床,不料小腳一滑,跌了個四腳朝天,想要爬起身,又滑倒,金蓮小腳如何能在冰面上走,這紅裙女子乾脆就跪坐在冰面上,向張原鞠躬道:“張案首不認得奴家了,奴家是山陰關王廟的武陵春啊。”
張原輕輕“啊”了一聲,武陵春,有印象,那年他中了縣試案首,被三兄張萼強邀去關王廟附近的百花酒樓喝酒,當時有七個陪酒的妓女,武陵春就是其一,武陵春伶牙俐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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