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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官高即是仙
昨夜燠熱,睡不安枕,暴雨過後方得清涼,這天明時分正是好睡的時候,張岱、張萼各擁美婢高臥未起,張原沒有睡懶覺的習慣,盤坐在莞席上默誦了一遍近兩千字的《大學》,收攏住野馬之心,又做了二十個仰臥起坐,嗯,練腹肌,這才起身穿衣出艙——
大雨沖刷過後的清晨清新宜人,湖水浮浮漲漲,水位比昨日高了大約半尺,對比架在岸邊的踏板可以看出來——
天色還未大明,遠山青黛縹緲,近岸花樹都是溼漉漉的,顯得很潔淨的樣子,擱在船頭的那個高腰瓷瓶散發著青色釉光,瓶上並蒂蓮嬌豔欲滴,蓮瓣欲舒還縮,不勝嬌羞似的,女郎王微跪坐在小案邊,調弄畫色,在畫這枝盛開的並蒂蓮,與前天那幅純用水墨不一樣,這回用小寫意筆法,著色渲染,這並蒂蓮顏色甚美,水墨畫無法表現——
“介子相公早。”
王微擱下筆,起身福了一福。
張原作揖還禮:“草衣道人早。”他昨日看到王微題畫自稱草衣道人。
女郎王微眉梢輕挑,麗色嫣然:“啊,多謝。”她雖然自號草衣道人,但卻沒有人以草衣道人這麼稱呼她。
張原道:“等下來欣賞大作——你看到穆真真往哪邊去了?”
王微朝湖東岸一指,張原點了點頭,幾步跳上湖岸,往東走了小半里路,沒看到穆真真,不知這墮民少女躲到哪裡練棍去了?
張原沒再去找,就在湖邊練了兩遍太極拳,又蹦跳摸高扯柳枝——
張原練拳時,王微遠遠的看著,頗感好奇,喜歡練拳健身的書生倒是少見,吳興茅公子好讀兵書卻不練拳,這個張介子真是奇人,看著彬彬有禮、溫柔敦厚的樣子,卻又把董翰林氣得半死,主盟翰社、籌建書局,這個張介子絕非等閒之輩,胸有大志啊——
那邊張原鍛鍊畢,轉頭卻看到穆真真站在一株楓柳下,左臂挽著一個竹籃,三分羞澀、七分歡喜地看著他,張原道:“真真你跑哪裡去了,讓我好找?”
穆真真答道:“婢子就在這片小樹林後邊,少爺洗漱吧。”一邊說話,一邊走近,在竹籃裡取牙粉、汗巾,張原看到她幾縷髮絲粘在額前,有些汗溼,想必也練了好一陣小盤龍棍。
張原嚼著柳枝,含含糊糊問:“真真,你現在好些了嗎?”
穆真真臉刷地就紅了,兩條結實渾圓的大腿不由得夾緊,心跳得厲害:少爺知道什麼了?
張原道:“我是說讓你別擔心穆叔,穆叔那麼大的人,闖蕩慣了的,難道還要你操心。”
穆真真低著頭,臉上紅暈不散,說道:“少爺說得是,那是婢子爹爹的志向,爹爹總要去拼搏一番——”
張原在湖邊洗漱畢,回到船上,吩咐來福去鎮上買此點心蔬果,宗翼善在艙室內練字,張岱、張萼猶在酣睡,王微有並蒂蓮畫了半個瓶子,小婢蕙湘烹了茶來,也端給張原一盞,張原便在王微的莞席上跪坐著,看王微作畫——
王微側頭橫眸,問:“介子相公可曾學畫?”
張原道:“不曾學,眉公也不肯收我。”
王微“格”的一笑,說道:“紹興也不乏明師,那燕客相公之父葆生先生就是畫中名手,小女子曾聽眉公評點過南北書畫名流。”
張原道:“八股都學不過來,沒有精力涉獵書畫。”
王微心道:“這是託辭,你花在圍棋上的工夫也不少吧。”說道:“介子相公聰明絕頂,談藝精妙,只要肯學,沒有不能精通的吧。”
張原道:“我之志不在此,而且自知在學畫上天分有限,即使花大力氣去學,也不過中下品,不如不學,能賞鑑即可。”
王微擱下手中筆,認真地詢問:“敢問介子相公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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