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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睡,趕忙起身道:“晚生五人有船泊在運河埠口,離此不遠,就不麻煩書院執役鋪床疊被了。”
鄒元標、高攀龍便不再挽留,送張原五人出依庸堂,張萼被叫醒,迷迷登登跟著就走,張原這才發現鄒元標走路一瘸一拐,需扶杖而行——
高攀龍這一番長談猶覺意猶未盡,對張原、黃尊素道:“請兩位明日再來晤談。”倪元璐、張岱和張萼,他直接無視了。
黃尊素看了張原一眼,張原道:“甚好,晚生明日再來聆聽兩位先生的教誨。”
鄒元標捻鬚道:“豈敢說教誨,兩位後生可畏,今夜生老夫和景逸兄都是頗受啟迪。”
鄒元標與高攀龍立在東林精舍階墀上,看著兩盞昏黃的燈籠在雪地上移動,張原一行走過泮池小橋,往大門而去,雪夜風寒,神氣一清,高攀龍開口道:“南皋兄,你看這個張原是何等樣人?”
鄒元標道:“驚才絕豔,不世奇才。”
鄒元標對張原的這八字評語已經是至矣盡矣蔑以加矣,高攀龍卻絲毫沒覺得過分,沉默片刻,說道:“去年劉宗周來訪,說起這個張原穎悟非常,是讀書種子,今日一見,乃知此子不甘心作一讀書種子,更有治世能臣之志,十七歲少年有這等識見,讓人驚歎,可惜涇陽先生已逝,不能參與今夜長談。”
看著張原一行消失在大門口,鄒元標道:“張原日後或將是張太嶽一類的人物——”
高攀龍雙眉一聳,驚訝道:“張居正權侵六部、獨斷專行,南皋兄這條腿就是當年彈劾張居正奪情而受廷杖打壞了的,張原既似張居正,南皋兄為何還這般高看他?”
鄒元標道:“我當年彈劾張太嶽是公憤而非私怨,這三十年來居鄉里,眼見國朝之衰,痛如切膚,沉浮半生,方知張太嶽當年施政的艱辛,為人臣者,為國家計,可不拘小節也,可惜我當時年輕氣盛想不到這些,更可惜張太嶽推行的萬曆新政未能繼承下去。”
高攀龍極為詫異,這鄒元標現在對張居正的態度與當年彈劾張居正時簡直是判若兩人,完全反過來了,這讓一向反對張居正專權的高攀龍心下不快,淡淡道:“夜深寒重,南皋兄早些歇息吧,弟亦倦了。”
……
次日,張岱、張萼、倪元璐去惠山汲泉烹茶,張原和黃尊素則在東林書院與高攀龍、鄒元標以及東林學子座談,昨夜只談政事,今日兼談學問,東林學院的精神就是既求學問亦論政事,所謂“道統之傳在實踐不在空言”,很有點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意思了——
這一日,黃尊素和張原都是聲名大振,論學問,黃尊素猶在張原之上,張原勝在見識,二人聯袂與東林諸子論學談政,氣氛熱烈,高攀龍和鄒元標透過這日的談論,對張原的瞭解又加深了一些,很有惜才之念,張原對東林兩大黨魁高攀龍、鄒元標也有了新的認識,對自己日後要走的路自是看得更清楚了——
張原本想在書院多待兩天,但因為要迂道青浦,不能多耽,冬月十九一早,五明瓦白篷船離了無錫運河埠口,前往蘇州,祁彪佳帶著兩個僕人搭船同行——
張岱學閔汶水之法,買了兩個大甕,甕底鋪鵝卵石,裝了兩大甕惠泉水,不過借風而行是不可能了,耽擱不起,張岱這些日子與閔汶水為忘年交,烹茶技藝大進,倪元璐亦精品鑑,品張岱的茶,讚不絕口——
二十日午前船到蘇州府長洲縣,張萼不想跟著張原應酬,留在船上,張原和張岱先去拜訪馮夢龍,馮夢龍大喜,說正盼著張原兄弟來呢,在馮府用了午飯,便一道去訪範文若,範文若稍一寒暄,便道:“介子賢弟,我範氏拂水山房書坊決意加入翰社書局。”
下這個決心對範文若來說可不容易,他是考慮再三,又聽聞了張原在國子監的經歷,終於下定決心,要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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