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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力,她從車上下來,兩邊禁衛見狀攔阻,遙遙問話,“來者何人?”
黃門取出魚符呈上去,“奉太后之命帶女郎入宮,請效用1放行。”
那效用驗過魚符揚手一揮,禁衛散開了,引路的黃門呵腰比了比,引她直往大內。
畢竟還是有些緊張,她用力掐緊兩手,待到慈福宮時提裙上丹陛,風從指間流淌過去,冰涼徹骨。
垂首進正殿,但見一片繡著鳳紋的裙角飄進視線,她襝衽叩拜下去,“小女穠華,恭請太后長樂無極。”
她伏身在地,一雙手探過來,微顫著扣住她的肩頭。太后難掩哀傷,哽聲道:“穠華……好孩子,快起來。”
她這才抬起頭,第一次正視這位同在一座都城,卻闊別了十五年的生母。
郭太后雖然已是太后,但年紀並不大,不過三十出頭,平日保養得宜,容色沒有半點衰退。穠華望著她,也許是天性使然,不覺得陌生,哪裡見到過似的。可是細一想又不免好笑,原來這份親厚不是源於別處,是出自她鏡中的倒影。母女那麼像,連滴血認親都不必了,真省了好些事。
太后眼中含淚,細細打量她,連聲說:“是真的……真好,我的孩子,孃孃每天都在想你。”
郭太后把她抱進懷裡,眼淚落下來,打溼她臂上的畫帛。論感情真的沒有多少,為什麼要哭呢?她知道他們父女在建安,十五年連一封書信都沒有,為什麼要哭?可是沒來由的,穠華心頭鬱塞得厲害,一陣陣委屈翻湧如浪,遏制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太后這麼多年在大內,早就練成了收放自如的本事。聖母失態,叫左右看了總不好。她止住哭,牽穠華在屏風床上坐下,見她臉上猶有淚痕,卷著帕子替她掖了掖,溫聲道:“這是孃孃寢宮,自在些個,不要緊的。我已命人去請官家,你們姐弟還未見過,今日聚一聚,也了卻我多年的牽念。”說著又淚水瑩然,切切問她,“你好嗎?我幾次想出宮找你,可惜身不由己。大內強敵環伺,稍有差錯就會落得身首異處,你莫怨我。這麼多年熬過來,如今五哥御極,奉我為太后,才讓我盼到這個時機。穠兒,我知道你恨我,孃孃是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人人都有苦衷。她低著頭不說話,因為拿捏不準應該以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她。說恨,畢竟血濃於水,恨得再兇她也是母親;說不恨,她爹爹長久以來的痛苦又怎麼清算?他被憤懣和壓抑拖垮,離世那年不過三十三歲。穠華想詰問她,然而不能。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難過時用得上,高興時同樣用得上,誰能猜透它真正的含義?
她按捺住了,勉力笑了笑,“我知道孃孃苦處,這些年爹爹教養我,你雖不在身邊,我過得也很好,孃孃無需自責。”
太后臉色黯淡下來,低聲道:“你爹爹……我對不起他。他臨終可曾提起我?”
人都已經不在了,還在意那些做什麼呢!穠華心生鄙薄,卻很好地掩藏住了,只是灼灼望著她道:“爹爹每年帶我去城外的衣冠冢祭奠,說那是我母親的墓。現在看來,墓裡埋葬的,不過是他的愛情。他臨終時已經說不出話了,手裡緊緊攥著一面鏡子,後來小殮拳不可開,就讓他帶去了。孃孃知道那面鏡子的來歷嗎?”
郭太后失神良久,終於掩面哭泣。那鏡子是她的心愛之物,當初她離開李家時沒有帶走,誰知竟成了他所有的寄託。一個人不論爬到怎樣的高度,心裡某一處總有個柔軟的地方安放那些難忘的曾經。青梅尚小時的感情,富貴再滔天也浸淫不了。可惜已經沒法訴說了,唯有眼睜睜看著它腐爛。
“我以為他會再娶,那時畢竟太年輕。”大袖掩住了半張臉,只露出光潔的額頭。也不過轉瞬,她又平靜下來,長嘆一聲道,“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誰對誰錯都不重要了。要緊的是眼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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