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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天……腿上被人砍了一刀,”祁連好像沒聽見她說話,整個人趴在車頂上,眯著眼睛,靜靜地望著遠方的路口,“非常悲憤,一腳油門踩下去的時候,我就想,我遲早要讓他們把這一刀還給我的。”
他話音裡聽不出多少醉意,只是慢吞吞的,聽起來比平時輕一點。
江曉媛:“誰啊?”
“不記得了,”祁連低聲說,“也不記得有什麼仇怨了,好像是因為別人……某個朋友的一個什麼事,然後就是誰不給誰面子之類那些扯不清的雞毛蒜皮。”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帶著一點鼻音說:“老陳跟你說是我帶人把他撈出來的,其實我那時候根本不記得他是誰,我家裡常年沒人,每天都迫不及待地想在別人面前刷存在感,總不放過表現自己的機會。”
“我家裡也常年沒人。”江曉媛聳聳肩,站起來蹦到了馬路牙子上,藉著這一點高度,她雙手用力按住祁連的肩膀,按了一手硌人的筋骨皮,“大哥,上車行嗎?”
祁連聽話地徑直繞過車子,到了副駕駛那一端,老老實實地開門要進,看起來步履穩健,一點也不像在發酒瘋的……結果他一步沒邁上車門,整個人一絆,從副駕駛那邊飛進了車裡。
江曉媛:“……”
蒼天。
她只好連滾帶爬地從另一邊鑽進去,手腳並用地把祁連扶起來。
祁連:“君子……有終身之憂。梁啟超說,人生最苦莫過於未了之責……謝謝你。”
江曉媛:“不客氣——唉,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愁死我了。”
祁連掙扎著在副駕駛上坐定,任憑江曉媛用安全帶把他捆得結結實實,他看著正前方的路口,臨近寒衣節,民間講究給先人燒新衣,荒野路邊沒人管,一團紙屑間似乎還裹著零星的火苗,在空中若隱若現。
然而世界上是沒有鬼的,先人既然已經死了,那就是沒了,就是從億萬平行的時空中煙消雲散了,只剩下一個影子在活人的腦子裡,等著幾年或是幾十年,慢慢地被時光輕輕擦去。
“我爸那時候在外邊一直有人,”祁連低聲說,“還生了個私生子,年紀居然和我差不多,長大以後成了個混混流氓,我上高中第一天放學,就是他帶人在學校門口堵住了我,打了我一巴掌。”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言語清晰,思路明確,竟好像是清醒的。
江曉媛:“那你怎麼不報警啊?”
“是啊,我怎麼不報警呢?”祁連笑了一下,“你不明白的,小時候覺得報警有點像……像那個什麼,跟老師打小報告的,即便能治了他,自己已經輸了他一頭。”
江曉媛一邊重新打火,一邊瞭然地說:“懂,中二病嘛。”
除了以暴治暴,其他好像都是懦夫行徑——被流氓欺負了,一定要親自變成流氓,再用流氓的方式解決問題,被狗咬了,一定要趴在地上,露出利齒咬回去,以示靈長類動物也不是好惹的。
理智上大家都知道挺逗的,不過一些人在那個特別的年齡裡,就是這麼想的。
還有另外一些人,他們終身都是這麼想的。
江曉媛搖搖頭,沒有評價,因為她當年比祁連也沒有強到哪裡去,她用導航重新定位了祁連的家,準備開出去掉頭。
祁連亂七八糟地說著說著睡著了,江曉媛一路兜圈子繞彎地跟著坑爹碎嘴的導航走錯了無數的路,終於摸到了祁連自己住的那間單身公寓。
勉強把醉鬼叫醒,江曉媛扶著他一路上了樓。
江曉媛把他放在沙發上,揉了揉痠痛的脖子,打招呼說:“那我走了啊。”
祁連可憐兮兮地窩在沙發上的一角,有氣無力地衝她揮揮手。
江曉媛走到了門口回頭看了一眼,正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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