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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武伯果然沒叫人失望。
大殿之上,賀林軒才領了職銜,謝了皇恩,撐著病體跪了一個時辰的興武伯爺就等不及了,上前便是好一番哭訴。
只見他涕淚橫流,哭天搶地地喊:“陛下,您要為老臣做主啊!”
這話,皇帝今天一早醒來就聽過了。
天還沒亮就聽說興武伯跪在宮門口,他遣人去聽了幾句,翻來覆去無非是:
“臣苦啊!”
“再活不成了!”
“求陛下給老臣做主啊!”
到現在還是這個路數,天順帝都被磨得沒耐性了。
但見興武伯磕得頭見血瘀,哭得聲嘶力竭,他也不好發作,只得出聲打斷道:“愛卿慢些哭,你倒是說,究竟有何事要朕為你做主?”
皇帝揣著明白裝糊塗,文武百官誰又不是打著燈籠看戲?
不過,興武伯今時今日是真的被逼急了,豁出臉皮也不肯善罷甘休。
之前是他小看了賀林軒,怎麼也沒料到出師未捷。
一個小小的四方來賀就讓他舉步維艱,受夠了窩囊氣!
原本興武伯只是一個試水的馬前卒,雖說槍打出頭鳥,可官場上誰不是腹內藏刀也笑臉相迎,求一個體面?
再怎麼也不至於撕破臉。
哪想到賀林軒完全不按牌理出牌,一出手就將他面子裡子剮了個乾淨。
如果說以前興武伯與賀林軒、與李家只是立場不同,利益不謀,才生出糾紛。現在他卻是恨毒了賀林軒,拼著最後一點體面不要,也要將賀林軒拖下泥沼!
見天順帝開口接招,他立刻拖長了嗓子回應:“陛下啊——”
這一聲猶如受盡委屈的稚子見了親爹,聽得天順帝頭皮一麻,暗道這老匹夫撒潑的功夫了得,今天怕是糊弄不過去了。
思及此,他不由看了賀林軒一眼,不知道對方打算怎麼見招拆招。
同時,興武伯爺直起身,兩指併成利劍一般用力地指向賀林軒,憤而怒罵:“便是這個賊子,欺人太甚!”
興武伯府和樂安侯府交惡的事情在場諸位都有所耳聞,但此時聽興武伯字字泣淚,從頭說來,卻又成了另一幅形貌。
“我兒貪杯失口,有錯在先,實在該打。
府上自當賠禮道歉,若樂安侯爺不肯原諒,再重重罰那逆子便是了。賀尚書何至於如此得理不饒人,不給他、不給我興武伯府留活路啊?”
興武伯擤淚,“何況,再怎麼說犬子還未及弱冠,雖然行為不妥,但也不過是少年心性,蠢笨糊塗。哪裡是真的包藏禍心?
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他早就已經知錯了,貴府為何就是不肯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非要毀了他才罷休?”
興武伯雙目猩紅,越說越怒。
他陰毒地看了賀林軒一眼,隨後朝天子一拜,埋首哭道:
“遙想昔年,我父與老太傅同朝為官,父親仰慕太傅大人風華,太傅也曾讚許父親風骨,本應是志同道合。
無奈先父早逝,這才失之交臂,引為終身憾事。
臣身為人子,惟願繼承先父遺志,豈料世事無常……只恨當年臣下人微言輕,愛莫能助,實在無顏面見先祖。
好在上天垂幸,聖上英明,英靈冤屈終於得以昭雪。微臣心中莫不感念陛下成全我等未競之思。
如今樂安侯爺歸京,微臣只盼著與之交好,重續舊情。
誰知那逆子竟然做出那等悖逆之事……家門不幸啊!那該死的不孝子,都是臣教子無方,愧對列祖列宗!”
興武伯痛哭失聲,又砰砰磕頭。
天順帝聽得眉心直跳——他是被驚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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