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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敘州。
趙、譚二人回到潭州,因兵敗遭受到嚴厲的懲處,被貶到潭州下屬的潭陽縣擔任不入品的小吏。
雖說恰恰是如此,叫他們二人在潭州被攻陷後,逃過全家被押送金陵誅殺的厄運,但兩人及家小逾二十人最後還是被當作戰俘處置。
兩家男丁及年老的婦人都被貶入苦役營,充當修道築城的奴工,前半年就有四個老人沒有能熬得過去;而家裡年青的婦女則被貶入樂營。
當世對丁戶管理極嚴,道隘關口都要盤查,趙直賢、譚育良帶著幾個青壯子弟逃亡容易,卻不能將家裡那些老弱婦孺丟下不管。
還是趙直賢當年在黔陽教授過的一名醫徒,去年年初時到潭陽城採購藥材遇到趙直賢,趙直賢與譚育良便拿出早年藏下來的一筆錢物,託這個徒弟將他們及家小從苦役營、樂營贖出來。
韓謙雖然是今年回到敘州才正式頒佈廢奴令,但之前吸引流民落戶的政策一直沒有變;兩家人到敘州後就差不多擺脫奴籍身份,棲身當時地屬轄管還存在爭議、地方又相當偏僻的高椅峪。
為贖身,錢物都消耗得差不多,到高椅峪也只夠置辦一棟院子,兩家人近二十口人,擠在僅有六間房子的院子裡棲身。
沒有田地,趙直賢打通朝南的院牆,開了一家醫館;譚育良則帶著兩家的青壯子侄,在青牛背碼頭做苦力,勉強維持生計。
經過這番折騰,當年的雄心壯志早就湮滅,胸臆間留下的僅有對命運坎坷的無限感慨。
趙直賢年歲才過五旬,長期苦讀醫書,眼力多少有些不濟,勉強能看到下面的驛站院落裡是多了不少人手活動,但不確定譚育良怎麼就判斷形勢緊張起來了?
趙直賢說道:“前些天說是後面山裡發現有鐵礦,許是縣裡想著派人進山開礦吧?”
趙直賢並不覺得驛站這兩天多住進二三十個衣著普通的人,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不像是為開礦而來,”譚育良搖了搖頭,又問道,“我清晨去碼頭,你猜我路上遇到誰了?”
“遇到誰了?”趙直賢問道。
“我遇到裴樸。我還想著湊過去打招呼,裴樸都明明看見我了,卻硬生生的錯身過去。”譚育良說道。
“……”趙直賢微微一怔。
裴樸便是趙直賢當年教授過、又不辭辛苦幫他們從潭陽縣苦役營贖身的徒弟。
裴樸乃是黔陽客籍子弟,早年乃是從關中大姓裴氏南遷分出來的一支,他也一直並不知曉趙直賢乃是潭州潛伏於黔陽的密諜,從少年時就跟在趙直賢身邊學醫,之後也一直留在州醫館任職,前後差不多有十年時間。
即便是趙直賢、譚育良等人被逐出敘州,裴樸及其他十多名醫徒都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在韓道勳、韓謙父子執掌敘州時,都還繼續留在州醫館任事。
“許是鄉社裡有什麼疑難雜症,需要州醫館的醫師下來診治吧,而裴樸又擔心我們的身份有礙,不敢叫同僚或敘州的眼線看到跟我有什麼牽扯吧?”趙直賢對裴樸這個弟子還是心懷感激的,要不是裴樸相助,他們現在還是潭州的苦奴,妻女還在樂營遭人蹂躪,在那麼繁重的勞役下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兩說。
不過,他們身份畢竟敏感,到敘州後就沒有跟裴樸聯絡,以免牽累到他;甚至他們在高椅峪落戶,也沒有寫一封信給裴樸,沒想到裴樸此時就在下面的驛站裡。
不過,裴樸不相認,趙直賢也能理解他的難處。
譚育良搖了搖頭,說道:“我總覺得氣氛不一樣——我看裴樸身邊有四五個人,文質彬彬的樣子,有可能都是州醫館裡的醫師。老趙你說這犄角旮旯之地,有什麼疑難雜症需要州醫館派出五六個醫師同時出動?再說,你開的這家醫館裡,也沒見有什麼病患登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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