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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月一愣,繼而笑道:“我和謝昀確實經常吵架,他也老是翻舊賬。”
嚴文卿捅捅謝昀,謝昀有些心虛地望天,依舊嘴硬:“我哪有。”
隔著一道門,朔月的聲音如清風般拂進他心裡:“但我愛他,我知道他也愛我。這一切都無損於我們的關係。”
我不願做高懸天邊的明月,平等而無情地照耀每一個人。長河水滔滔東流去,我願意化作或清澈或汙濁的水流,和他共同奔湧向前。
我只想我們成為彼此生命中獨一無二的存在。……
小院大門關上,謝從瀾沉默著慢慢離開。
隱在陰影中的暗衛再度跟上,如影隨形,但其實謝從瀾並不像以前那麼需要了。
有生以來近三十年,謝從瀾從未覺得自己的身軀如此康健,心跳如此有力。
多年前,有個漂亮若神靈的少年割開手腕,滾燙鮮血救醒了昏迷的自己,他自此得知世上有不死的魂靈,無數次渴望靠近。
多年後,容鳳聲以神異之術修補了他病弱的身體,不知不覺間,他對那永生少年的執念漸漸消弭於無形。
擁萬里江山,享無邊孤獨。
謝從瀾慢慢撥出一口氣,對著黑夜露出一個微笑。
也是多少人一生渴求的美夢了。
朔月目送謝從瀾離去,悄悄推開了門。
嚴文卿已經從後門離開了——他委實不想和謝從瀾撞上。
聽到腳步聲逼近的時候,謝昀已經飛速坐回了原處。朔月進來的時候,他正捧著一杯白水細細品味,眉宇間雲淡風輕,端莊又優雅。
朔月思考了一下,沒有去拆穿他剛剛趴門口偷聽的行為——反正也是要說給他聽的。
兩個人的關係裡,總要有一個人先服軟。
朔月心甘情願。
他在謝昀面前蹲下,搖一搖謝昀的袖子:“別生氣了。”
那雙眼睛亮亮的,燭火下跳躍著細碎星芒一樣。
謝昀早就想親親那雙眼睛,只是嘴上依舊不饒人:“我哪兒敢生氣,就怕哪天說錯話把您惹惱了,一睜眼就跟別人跑沒影兒了。”
朔月嘆氣,直起身子,湊上去親了謝昀一口:“我……”
謝昀的回應比他想象的更激烈。
嘴唇痛感鮮明,朔月卻從善如流。倉促間撞倒了花瓶,裡頭的翠竹和碎瓷散落一地,只不過那聲音無人在意,只驚擾了安眠的斑寅。……
還是有些痛。謝昀把肩膀遞過來,朔月咬上去,卻不捨得用力,只留下一圈顏色淺淡的牙印。
清晨時分,朔月渾身痠疼地醒過來,卻看見房間裡敞著一隻箱子。謝昀正坐在一旁疊衣服,一幅遠遊的架勢。
他愣了愣,開口的聲音還略顯沙啞:“你去哪?”
謝昀道:“暗衛送來的訊息,書局牽扯了些事情,需要去南邊看看。”
銀蟾書局的掌櫃是前任皇帝,夥計們是曾經隸屬皇室的暗衛,自然不僅僅是刊印書卷那麼簡單。
朔月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他欲言又止,最終只輕聲道:“……那你小心,我等你回來。”
謝昀收拾東西的動作頓了頓。
他重新抬頭看向朔月,嘴角微微勾起:“你不和我一起去?”
謝昀端詳著收拾了大半的箱子,嘆道:“我可是把你的東西都收拾了,你若是不去……”
他話音未落,已經被飛撲過來的朔月抱住了。
春夏之交的清晨,陽光遍灑,萬物光輝,一切傷痛和苦難都隨黑夜遠去。
“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朔月重複著,“你不準食言。”
門前,斑寅正趴在陽光下睡覺,金色的晨光給小貓蓋上一輪毛絨絨的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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