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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捱了一記眼刀,他忙閉口不言。
裴椹用眼刀掃完他,便收回視線,繼續沉默。
昨晚他送李禪秀回府後,本想讓人去煮些醒酒湯,出了房間,卻聽外面幾個僕役在議論——
“這一仗打完,咱們殿下也該回梁州了吧?你說,那位西羌王女會不會也一起去?”
“王女為何要一起?”
“嗐,這你都不明白?你猜那西羌王子為何在離開前,把王女託付給殿下照顧?不就是有意聯姻?而且殿下已經年過十八,就算不和王女聯姻,等回了梁州,太子殿下恐怕也要為他張羅……”
回憶戛然而止,裴椹緊緊握著韁繩。
幾句閒言碎語,卻如利劍,刺破他心中一直維持的假象。
無論那個僕役說的是真是假,可有一點沒說錯,殿下已經十八,若是尋常人家,早該成親。只是對方曾被圈禁,才耽擱至今。如今既然已獲自由,是否……
何況以李玹對殿下的看重,以後必然要讓他繼承大統。如此,成親更是不可避免的事。
但他能像昨晚趙三當家那樣,笑呵呵祝福嗎?
不,不能。
裴椹閉了閉眼,只是想一下,就覺得眼睛刺痛。
他先前太高估自己,以為可以做到退回臣子、朋友的身份。可這次重逢、那幾句閒言碎語,卻讓他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甚至,他連在城中久留都做不到,更沒有親自向李禪秀辭行,就狼狽離開。
或許就此遠離,剋制不見,才能不念?只是不知殿下知道他不辭而別,是否會不悅……
裴椹吹著山間冷風,心中酸澀悵然。忽然——
“裴椹——!等等——裴椹——”
身後隱隱傳來喊聲,熟悉急促,像是……
裴椹一僵,驀地轉頭。
後方山道上,李禪秀帶了數十親衛,正騎馬疾追而來。
裴椹心跳忽快,不覺攥緊韁繩。
暮春三月,雜花生樹。
邊塞初見綠意的山道上,此刻卻飄起細雪。
裴椹聽說,這樣的雪叫桃花雪。以前在江南時,他亦見過枝頭粉霞覆蓋白雪的美景,一如此刻身著紅袍錦衣,騎馬冒雪奔來的殿下。
如山間清雪出塵,亦如桃花灼灼盛豔。
桃花桃花,一場暮春細雪而已,竟令他無端想起與桃花相關的許多事,譬如此花和姻緣的關係。
然而,這只是一場雪而已。
裴椹回神,忙壓下忽然加快的心跳和妄念,快馬迎上去。
眨眼間,李禪秀也騎馬帶人趕到。
他一身雪青色錦衣常服,只是披著暗紅色裘毛披風。
一路騎馬快奔而來,披風的裘毛已經被細雪沾溼。李禪秀的髮梢、眼睫也沾著細雪,輕眨了眨,雪花融化,眸光似比融化的水光還清亮。
他呼吸急促,面頰薄紅,因一路急追,吸入不少寒氣,嗆得肺腑寒涼,忍不住又一陣咳嗽。
裴椹手指動了動,險些要上前幫他輕拍脊背,生生忍住後,終於在他好些後,啞聲開口:“雪天風寒,殿下怎麼親自趕來?若是有急事,差人送信即可。”
李禪秀咳完,緩過氣後,看向他清俊面容,卻又怔住。
方才來時衝動,可真正追上裴椹後,卻又一時無話。
他張了張口,最後勉強笑道:“得知你忽然離開,竟沒提前說一聲,遺憾沒能相送,特意趕來送一程。”
裴椹僵了片刻,也含笑解釋:“忽然收到緊急軍情,又不好打擾殿下休息,所以只讓人去府中說一聲,還請見諒。”
他聲音同樣平穩,令人聽不出異樣。
李禪秀搖頭,遲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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