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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沉從未刻意比較過木樁鳥和白翎的異同。

在他看來,這兩個人雖然有著相似的經歷,性情卻截然不同。

或許是夢境的細節受限,他對木樁鳥的印象只停留在暮靄昏昏的氣息,和沉默寡言之下狼狽遮擋的手臂。

那是一個被生活磨平稜角的人。

像覆滿灰塵的毛玻璃映出的影子,如此灰敗,麻痺,沉甸甸壓在人心頭,叫人想起來就呼吸疼痛。

而白翎完全是另一副樣子。

他是驕傲不屈的小鷹,有著殘破的軀體,卻能爆發出強有力的韌勁。

他鮮活,坦然,摔倒之後總能迅速站起來,他的身上有一股野蠻生長的生命力,引人著迷。

昏暗的培育室裡,鬱沉靠在架子旁,幽深凝視著面前一盆正在抽枝的玫瑰。

荒野中生長的玫瑰,葉片粗糙,長滿倒刺,卻時常因為缺乏營養和水分無法開花。

在這個追求快享受的時代,很少有人能耐下心來,花費多年時間門,精心侍養,等待一次花開。

這成為野玫瑰為世人詬病的點,也造就了它的珍貴。

可鬱沉隱約記得,自己在夢裡送出去的那盆花,並沒有得到精養。

它一直放在架子角落,默默在土壤裡紮根,努力伸展枝條,想蹭到水霧器噴出的營養劑。它粗獷的葉子混在萬紫千紅的花朵中,是那麼倔強、疏離而不起眼。

在一次造訪中,鬱沉偶然瞥見它快要伸出架子的枝條。

彷彿將死之人伸出的雙手。

鬱沉將那盆不肯開花的野玫瑰抱出來,它卻恩將仇報似的,扎破了他的手。

人魚的血滴滴答答落進花盆裡。

再一次過來時,它見到他,就不顧一切長出了重瓣的花朵。

如此迫不及待,彷彿想向他證明什麼。

人魚聽不懂花的語言,他大致猜測著,覺得那應該是一句傲骨的冷哼。

——有了營養,我也能開花的。

人魚心底的凍土被那荊棘的枝條拱得鬆動起來。

他笑了一笑,不著痕跡表露出一絲欣賞。多麼可愛又不屈的東西,它應該生長在燦爛的陽光下,享受著自然的露水,而不該關在狹小緊窄的培育室,湮沒於花叢。

人魚記得,下棋的小朋友說,自己的屋裡很潮溼,總有難聞的黴味。

小朋友應該缺一盆花。

人魚手指點了點野玫瑰的葉片,俯下身體,對花呢喃著:“希望你們倆相處友好。”

之後,他用透明的玻璃紙,將它包裝起來,拎在手上。

在那場夢裡,鬱沉便是這麼去赴約的。

思緒迴轉,鬱沉輕輕撫摸過野玫瑰的枝條。尖刺細密劃過掌心,引起一連串末梢神經的顫慄,讓人情不自禁想起木樁鳥的手。

粗礪、刺痛、且長滿繭子的手。如果緊緊攥住,上面裂開的傷口會把人刺得血流成河。

可他當時並沒有這麼做。

鬱沉氣息微亂,突然握緊野玫瑰的莖杆,任憑手心鮮血蜿蜒流下,落入花盆。

他輕聲低語,聲音在狹小的培育室震動,宛如贖罪者的祭禱:

“這一次,一定會抓住你。”

·

在秘密警察所的事,還是給白翎造成了影響。夜深後,他被拖入泥沼中的夢境,掙扎而不得解脫。

很快,他意識到,那應該是一段回憶。

就在死前不久。

天色灰濛濛的,陰雨綿綿密密墜下來。他站在積水裡,腳下是堵塞的窨井蓋,正在往上浸漫的水弄溼了鞋子。

還好沒穿襪子。

這是他第一道念頭。接著,他回想起更多細節,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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