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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老顏來的時候都是警察的視角，今天是頭一回，以家屬的視角看待一切。

他任虞淺抓著。

城西監獄那道永無天日的大門終於破開一條縫隙。

一個人影從很深的深處一步一步朝外走來，每走一步，他的輪廓都被外面的陽光渲染得更為清晰，一輪又一輪，那人就這樣慢慢披著滿身春光，重新踏上監獄外的土地。

那是個個子不高，卻身材強壯的男人，剃了光頭，生得一張短圓的臉，即使面部飽經滄桑，但拜這麼個臉型和髮型所賜，看起來倒是不顯老。

手臂上的手指倏地攥緊。

顏航看著虞深那青紫的嘴唇抖啊抖，抖啊抖，抖到最後，飽含悲憤和激動的情緒，輕聲道：“阿淺，好久不見。”

62喜團圓

顏航只打量了虞深那麼一眼，便側過臉觀察虞淺的反應。

相比之下，他更好奇虞淺。

虞淺現在的樣子很稀奇，至少，是跟他們倆相處這麼長時間以來，顏航從來沒在他臉上看到的神色。

那向來迷茫而漂亮的雙眸凝著一層淺淺的水霧，在春光明媚之中微微閃爍，虞淺淡淡垂著眉尾，憂愁又欣慰地望著闊別已久的哥哥——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顏航被此時此刻虞淺的樣子分了心神，閃了眼睛，心尖蒙上一層說不出的感情，這份感情無從發洩，最後慢慢向手臂匯聚，落在虞淺與他面板相接的那一處。

他還是覺得煩，而且這個煩躁非常明確是因為虞淺，沒有別的可能。

哪怕已經過了小半個月刻意不聯絡，只要再次在不經意之間看到有關他的一切，所有難以隱藏的情緒就會從身體的角落裡四面八方找上門來。

“小漂亮。”他叫了聲腿邊的小丫頭。

“嗯？”小漂亮正在拆棒棒糖包裝。

“你很想回家嗎？”顏航猶豫了一會兒，“不是很想的話陪小舅溜達溜達。”

“可以呀。”小漂亮含上棒棒糖，把糖紙揣兜裡，過來拉他的手，“走嘛。”

“走。”顏航拉著她，抬眼辨了個方向，開始他這莫名其妙的散步。

以前他也喜歡散步，但那大多數都是因為家裡待不下去，嫌煩嫌悶，才迫不得已躲出來，而結果也大多數跑到虞淺那裡去，把他當個垃圾桶，哇哇啦啦大倒苦水。

現在居然反過來了，他居然因為虞淺而煩躁，想讓家裡人陪著他散散步。

人生真奇妙。

“小舅，你這陣子好像都不開心唉。”小漂亮走起路來一蹦一跳。

“這你也能看出來。”顏航挑眉。

“嗯。”小漂亮點頭，“我是你帶大的嘛，小舅，你知不知道，你的心情像是表情貼畫一樣，看臉就知道，特別好猜。”

顏航嘴角抽了抽，想起虞淺也不止一次說過他的心情特別好猜。

他以前一直不信，今天不得不信了，他好猜到能讓六歲的小娃娃看出來。

“我沒有那麼明顯吧。”顏航自己都樂了，“小舅跟以前一樣啊。”

“不一樣。”小漂亮低著頭跳過水坑，“姥姥說，你最近老聽不見人說話，發呆呆，像個聾子。”

顏航無奈笑了笑，不知道說什麼。

九堡鋪的條條巷巷四通八達，老早就說過，這裡的路錯綜複雜像是一條網，如果隨意的走，天亮也別想找回家，所以顏航也沒有帶著小漂亮走太遠，一直就在小賣部、家附近這幾個路口轉圈圈的繞。

在他第三次經過那個給虞淺放路標的路口，而刻意目不斜視地拉著小漂亮朝虞淺家的反方向走去時，小漂亮終於受不了，停住腳，問他：“小舅，為什麼不往這邊走，那邊我們都走三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