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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輾轉難眠,屏退所有下人,一人來到深宮禁地,痛哭難抑。第二天仍漠然平靜一連無虞,心道罷了罷了,我都到了這種地步,總不會有人在逼我了,握住我的兵,握住我的權,攥住我的宗族大陣,安生守著這天狐族行了。
可怎麼可能呢。
安生了不過幾日,流言蜚語不滅反更旺了。狐戈銳叛離出如同谷火上澆油,大街小巷都流傳著宮裡一妖后虎毒食子,為了王位不惜一切,殺了媳婦殺孫子,逼得親生兒子與她恩斷義絕。
這時,突然又有人翻出來了。
狐林靄是怎麼死的?
太妃聽到下面的人彙報這句話時,當場就昏了過去。不論如何,她終究是婦人一個,還是個母親,現在被人逼問,你兒子是怎麼死的,是在朝她心尖尖上插刀子啊。
可她自己感覺痛苦,沒有用。
當懷疑到上一任族帝死因有疑時,天狐族的門閥世家們都坐不住了,到最後愈演愈烈,以至於外部勢力都開始介入,在月族最後的調停之下——結果是,要求開棺驗屍。
太妃當時聽到聖帝這個說法時,一口血嘔將面前的聖旨嘔透了。
可她沒辦法。
那是聖帝,那是月族。雖平日裡割藩自治,但他月族還是隆國的帝族,這是他們當年推舉出的帝族。若一族反,其他幾族皆可滅之。
她允了。
眾所周知,狐林靄是得了不治之症而死,崩歿的那天,五國十族皆有來告慰的代表,而天狐族內部的門閥世家們也都有人在場觀禮。
他們是親眼目睹狐林靄入棺,封葬。
可此時開棺。
棺內——
空空如也。
他們天狐族本就壽命長容貌衰老又慢,更何況太妃還是個修真者。哪怕過了近千年了,太妃也依然貌美不減多少,雖不至於年輕二八,可也是風姿綽約儀仗萬千。
可當看到那空空蕩蕩的棺材時。
太妃一夜白頭,一夜蒼老。
次日,佝僂在帝座上的佝僂老婦,宣佈隱居深宮。
在月族的主持之下,三王狐狂瀾登基。
隱居深宮的太妃,已是一個沒有人會理會的老太婆。
並沒有人會特意去注意到,在狐林靄死去到太妃至今的這些日子裡,始終陪在她身邊的,是一個俊美青年。
這位青年從頭到尾都在她的身邊,在她為天狐族心力交瘁時,為她添衣為她斟火。
太妃披著外衣坐在長廊之上,看著滿園枯敗無人打理的花草,“本宮都不知道,我天狐族雩芳谷竟會有花都不開的地方。”
那青年端著熱茶走過來,溫聲細語。“雩芳谷裡花都不開的地方,還有很多呢。”
她一怔,想起這孩子早些年所待著的地方,有些心疼。“瞧本宮這記性,都忘記琅兒受過的苦罪了。”
他平和一笑,將熱茶畢恭畢敬的遞到太妃手中,“不礙事,太妃奶奶疼我,琅兒都記在心裡。”
太妃接過熱茶,青碧的茶溫度正好,比平溫更熱一些,卻不會燙舌。她抬起這些時日總感疲乏的手臂,摸了摸青年的臉。“這些年來,從祈君死了之後,本宮便總是在不停地犯錯,犯錯。可至今向來,本宮做過唯一能記得做對的事情,就是在你父親手裡,保住了你。”
“嗯,琅兒記得。”他輕輕屈膝下來,半跪在她的面前親暱的枕在她膝上,任她撫著頭髮。
穿過廊塢的風吹得太妃有些冷,她不由自主地端起茶抿了一大口。熱茶入了喉,使她心裡得了久違的暖意。“琅兒,等過了這場變故,本宮東山再起時,便一定會將這天狐族交到你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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