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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疼得大腦發鈍,才能自我麻痺地真相剖出來,說出去。

“沒經歷過世面的年輕人,比河裡的魚還笨,以為天下人恭維他,都是好人,一甩鉤就咬上了,何況還有餌?”紀欽明眼神陰冷,唇邊笑容帶著怨毒,有點站不穩,脊背微彎,低著頭顱,“他們混在懷故身邊,說要扶他做劍主,能叫他更近一步。懷故領悟出無支祁的遺澤,正是孤高自負,誰人的勸誡都聽不進去。傲世驕矜、目空四海,不接受他人違逆。連在刑妖司,也想要鰲裡奪尊,做頂上之人。”

“可他沒那樣的本事!”

陳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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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欽明說得疲憊,吞嚥一口唾沫,重重喘了幾口氣,才能接著道:“唯能依附那幫狗賊的幫持——等我發現,已為時太晚。他早被施了煉製傀儡的禁術,身上妖性難除,自己不知,尚與那幾個孽畜牽連甚廣,涇渭不分。只還將我放在眼裡,私下與我透露出訊息,我才知道幾則妖境的隱秘。”

他咬得舌尖出血,說這話時,帶著咬食骨肉的痛切:“撒不得骨頭,哪裡能引來野狗?”

陳冀直挺挺站在烈日下,臉頰被曬得微微發紅,汗漬在薄衫下不住沁出,可身上竟攢不住一點溫度。

血肉深處的骸骨裡透著一股森然的涼意,叫他在這豔陽當空的正午覺得發冷。冷到要打寒顫。

紀欽明說:“妖王想要懷故的軀殼做傀儡,心神都用在他身上。許是真想培養他做一代劍主,於是送他進刑妖司,為他引龍息。等它日能得白澤青眼,離執劍半步之遙,再奪他心智,登臨人境。好生大費周章,不惜將身邊的臂膀都派了過來。察覺被我發現,與我道出些許實情,用龍息同我交換,間雜諸多謊言,試圖拖延我舉動。”

陳冀不知該用什麼情緒去問:“所以霍拾香的父親,也是你指派的。”

紀欽明痛快應下:“是我。我等都是浮萍客。”

他垂下手,本已凝固的傷口又被他撕下一層肉來,血液染滿他半身,衣服深深淺淺,好似半隻腳墜入地獄。臉上被噴濺出的血珠乾涸了,襯得他表情晦澀難明,又猙獰森怖。

“他們不將我放在眼裡,以為我什麼都不懂。我與張尚書合謀,辨識幾人話中真偽,雖沒探尋出兩境出口,但也窺出了妖王陰謀。”

他知道陳冀想問什麼

() ,不用對方開口,扯動嘴角,無比艱澀地道,

“懷故已無藥可救,近成傀儡。他們以為我顧念親情,不敢動作,會束手作縛,卻不知我這人心性涼薄。我不能留他,亦不想打草驚蛇。這世間確實無人敢殺我兒,思來想去只有你陳冀。所以我將他送去界南,沒料到,最後是你徒弟殺了他。哈。”

他說到後面,尾音裡又出現了最初那種詭異的笑聲。這回笑著笑著憋出淚來,與額頭流下的冷汗混在一起,將血漬打溼,糊了滿臉。

紀懷故雖有千般不是,可對他最是憧憬。在他面前乖巧懂事,滿懷孩童對父親最純真的孺慕之情。所以聽他指使,輕易叫自己送了性命。

說是傾風殺的人,實則是他遞的刀。

屍體運回上京後,紀欽明親手將他下葬,一抔土一抔土地往上埋,直到見不著那張痛苦扭曲的面龐。

立起石碑時,他站在墳前,恍惚以為自己也不過是塊高壘起的沙堆,忽而來了一陣颶風,於是什麼都不剩。

他也不過是一堆人形的骨灰。

夠了。

總算要結束了。

“懷故死了,他們不想前功盡棄,又來轉投於我,花言巧語百般蠱惑。嗬,倒也算是殊途同歸。”

他深吸一口氣,將浮現出的情緒再次壓沉下去。說得平靜,將後事都安排好,猶如死過幾回,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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