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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書瑾的模樣的確漂亮,但眉眼之間沒有那股子柔弱味道,還有些未脫的稚氣,所以在眾人眼裡也不過是面容白嫩,過於秀氣的少年郎罷了。
只要與身邊的人都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她倒是不太擔心會有人識出她的女扮男裝。
蕭矜離開之後,禮祠中打掃的幾人也很快離去,陸書瑾在裡面繞了一圈,發現已經清理得七七八八了,就做了下收尾,而後鎖上禮祠的門,出來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好在食肆到很晚都是有熱飯的,她趕去吃了飯之後回到舍房,沐浴淨身後洗好衣物,便點了燈開始寫唐夫子罰的策論。
三章策論並沒有字數限制,陸書瑾隨便翻了翻書很輕易就能寫完。
放下筆的時候想起蕭矜在禮祠中的話,又抽了一張新紙,打算替他將那三章寫了。
雖說他動手打人並非是替她出頭,但到底還是幫她解決了當時的困境,禮祠的罰掃也因為他叫來的人並未怎麼動手,這是其一。
其二便是今日那心胸狹隘的三人又捱了一頓揍,定不可能就這樣善罷甘休,等過兩日養好了傷必會再次找她麻煩,須得想個方法解決此事才行。
思及蕭矜那一副紈絝模樣,她故意將策論水準一降再降,但同時又在裡面加上一兩處引經據典的論述,以免整章策論看起來全是廢話。
將東西寫完後,陸書瑾擱了筆開始收拾桌上的書,順道將那些從租賃院子裡搬來的書一道整理了,一本本擺在架子上時,忽而有一個東西掉落在桌面上。
她低頭一瞧,只見那是一張扁長的籤子,上頭串了一條紅綢,木簽呈現出年代久遠老舊顏色,上面寫著兩個字:大吉。
腦中恍然又浮現當年那個小沙彌站在她的邊上,笑著對她道:“祝賀施主,此為上上籤。”
陸書瑾從不覺得自己是什麼有福氣的人,她自打出生起就沒見過自己爹孃長什麼樣。
據說是夫妻倆一起上山採藥,遇上了泥石滑坡,就再也沒回來,留下了三個月大的陸書瑾和祖母。
那時候的她還沒斷奶,連名字都沒有。
祖母擦乾了眼淚,用麵糊糊一口一口把她喂到四歲,經常將她抱在臂彎裡坐在門檻邊,用蒼老的聲音緩緩唸叨著:“財也滿滿,福也滿滿,咱們滿滿日後長大了呀,定是個有福氣的人呢。”
小小的陸書瑾並不知道這些話的含義,也看不懂祖母臉上日益增多的皺紋和蒼老,直到後來祖母躺進了棺材,陸書瑾就被帶到那個雜草叢生的小院裡,一個自稱是姨母的人站在她面前冷淡地說:“以後你就住在這裡了。”
自那日起,她有了名字,叫陸瑾。
瑾,美玉之意。
但她稍微懂事一點,就知道她名字裡的那個“瑾”字,應當是謹慎的謹,提醒她時時刻刻循規蹈矩,仔細行事,一刻也不能忘卻自己仰他人鼻息生活。
她的吃穿用度雖然寒酸但好賴能安然長大,十年如一日地在宅中生活,但她始
終明白,這裡不是她的家。
表姐妹的那些漂亮衣裙和珠石首飾她也從不多看一眼,若不小心惹上了事,也要趕緊老老實實低頭認錯,否則就被罰跪餓肚子。她越乖巧,姨母責罵她的次數就會越少,麻煩也會越少。
長至十六歲,姨母就開始急於把她嫁出去,並未與她有過商量就定下了城中靠賣玉發財的王家庶長子,是個年過三十還未娶妻的瘸子,模樣醜陋而生性好色,在城中名聲極差,但王家承諾聘禮給兩間商鋪和白銀百兩。
如此豐厚的聘禮,這門親事幾乎是鐵板上釘釘子的事。
陸書瑾心裡明白,即便是說破了嘴也改變不了姨母的決定,於是姨母來通知她的時候,她沒說半句不願,一如往日那乖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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