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甥 這是輔政之臣的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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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李義府所奏“太尉長孫無忌勾連來濟等人謀反事”,朝上一片嗡然不絕。
長孫無忌聞言,也是震驚起身回首。
他看清李義府時,眉宇間門先是閃過厭惡,又有些不屑與不解——就這樣一個弘文館的鑽營小官,竟然敢告他謀反。
他怎麼敢的?
思及此,長孫無忌遽然回首,望向皇帝。
就憑李義府怎麼敢的!
難道是……
他本就是丹陛御臺之下第一人,此時他望向皇帝,君臣舅甥之間門,再無旁人。
四目相對。
李義府又列了什麼罪證,其實皇帝並沒有怎麼聽清,他只是靜靜回望長孫無忌。
他知道舅舅為什麼遽然回首。
是以為李義府是他安排的吧。
皇帝只覺得頭再次開始隱隱作痛。
半晌,朝中靜了下來。
見皇帝與太尉依舊彼此對視著,太尉竟未就‘謀反事’辯白,而皇帝,竟然也只是沉默。
李義府臉色煞白。
直到又有一人出列,打破了沉默,奏道:“陛下。太尉為宰數十年,朝野間門甚具威望。若真如李義府所奏,心懷反心實乃大禍。臣請陛下勿以親為念,細察之。”
這回姜沃不用回頭找人了,直接往前看就行。
說這話的是許敬宗。
姜沃一點不意外:許敬宗恨長孫太尉的程度,也就比劉洎記恨褚遂良少一點吧。
有人首告,許敬宗連忙補一句太正常了。
姜沃還記得,若是以歷史看,告發長孫無忌謀反以及最後命人逼其自縊身亡的都是許敬宗。
許敬宗站的離皇帝也很近。
他的聲音清晰地傳到皇帝耳朵裡。
皇帝移開了目光:“既有奏,按例,交由三司會審。”
長孫無忌身形一震。
皇帝又很快補了一句:“不許審以刑。”
御史臺、大理寺、刑部的官員們同時想死。
雖說這幾年朝上全是謀逆大案,已經讓他們積累了豐厚的辦案經驗,但……
但這到底不是別人!
這是皇帝的親舅,是先帝年間門即為凌煙閣第一人的長孫無忌啊。
而且……說的直白點,之前那些謀逆案,都是有明確上意的,可這次……皇帝又要三司會審,又只扔下一句‘不許審以刑。’
三司的朝臣們彼此對望一眼,都覺得情願自己去坐牢。
“陛下昨日都在那邊殿中,關了自己一日。”
媚娘對姜沃指了指立政殿東側的附殿——皇帝是由先帝親自撫養的,但後來年歲漸長,不適合住在立政殿後殿,先帝就另外挑了一間門旁邊的附殿給兒子,將門戶打通。
昨日,皇帝回到了他做晉王時的殿宇。
“走到這一步,陛下心中不好過。”
因而媚娘今日也沒有如往日般去立政殿偏殿。
只留皇帝自己。
皇帝其實沒有在立政殿。
他正在凌煙閣中,看著眼前的畫像——這是他從晉王到太子到皇帝,十餘年來,幾乎每一日都要見到的舅舅。
看了片刻,他覺得畫像似乎蒙了塵,看不太清,就取過案上一柄專門用來拂去細塵的小帚,輕輕掃了掃畫像上的面容。
然而還是模糊。
他伸出手輕輕觸了觸——
很乾淨。
原來不是蒙塵,只是太多時日過去。
畫像舊了。
皇帝倏爾落淚。
五日後。
三司話事人坐在一處,能清清楚楚看到彼此臉上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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